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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的大臣们整齐排列在台阶下眼观鼻鼻观心。
珠帘后的景象不是他们能随意窥视的,尽管新晋的契合者只是坐在龙主身边看书,但那可是万万众敬仰的龙主大人的契合者,这里相当于他们的私人空间,要不是有急事禀报,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跑来这里吃闭门羹。
龙主已经有一个小时没理会过他们了,不论他们汇报了多么重要的事情,都没得到一声应答。
不管是心思活络还是死板老实的大臣,都不敢结束汇报转身就走。
于是他们又罚站了一个小时。
那维莱特看完一本书,见他们还没结束,继续拿来第二本书翻阅。
莱欧斯利时不时喂他口水,或是小巧的水果,总之,珠帘两边各过各的。
待日落西山,龙主终于发话,让他们回去吃晚饭,顺便交代了些事情,等明日把解决方法和今日的检讨一并交上来。
众人走出议事厅,交头接耳地讨论检讨该怎么写,而房间内的那维莱特轻轻合上书,侧头观察龙主。
莱欧斯利接过他手中的书放在桌案上,他问:“怎么了?”
“你生气了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维莱特端起晾好的茶水,小酌一口,解释说:“往日议事不过半小时,今天他们站了一下午,也没议出个结果,所以我想你应该动气了。”
烛火缓缓在窗外亮起,莱欧斯利瞟了一眼,接着说:“你觉得我生什么气?”
“这……他们办事不力?”青年猜测道。
莱欧斯利用目光描摹幼龙的唇线,问他:“如果我当着他们的面吻你呢?”
“这肯定不行!”
“嗯,这就是原因。”
那维莱特顿时懂了。
“但是,大事要紧。”那维莱特继续给尽职尽责的大臣们找补。
“你比大事重要。”
实在犟不过他,那维莱特只好缴械投降。
晚上他们选择在寝殿用餐,简单的菜式和鲜浓的热汤,这和在边界时的生活没太大区别。
那维莱特很满意。
饭后,两人换上了最普通的衣裳,装扮成民众,动身准备前往城中游玩,莱欧斯利屏退了守护的侍卫,他习以为常地牵起那维莱特的手,走出宫殿,迈入万家灯火中。
首次来到充满龙族生活气息的城市,那维莱特新奇万分,他几乎忘记了身边还跟着位执掌生死的万龙之主,他就这样被动地握上男人灼热的手,走进一个个店铺中欣赏与人界截然不同的物什,充当背景的莱欧斯利本以为他会买些东西,兜里早就准备好了银钱,可惜小龙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每次都只是摸摸看看,然后走出店铺。
莱欧斯利拽着他的手,问:“不想要吗?你好像挺喜欢的。”
“那不是必需品,”那维莱特上下打量着莱欧斯利,“而且老板们似乎认出你了,肯定不会收钱。”
龙主勾唇笑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没有人会对一个普通人惶恐拘束,他们的表情很明显,不需要过多关注就能发现。”
莱欧斯利抬手轻揉顺滑的银丝,缓缓说:“没人会不认识我,只有你。只有你敢推开我,还敢咬我。”
他指的是最初相识时,在花园里喂酒强吻他的事。
那维莱特侧头闪躲他抚摸的手,红了耳尖,继续往街里走。
男人在他身后笑着摇头。
街边有个卖糕点的,他们一路悠闲自在地溜达到头,就看见了这家不算红火的店铺。
许是店面的位置偏僻,也可能是糕点的味道差强人意。
不过那维莱特一下子就闻出了熟悉的香气。
他带着人进了店铺,从左到右,依次看下来,从最后几层发现了他曾经品尝过的点心。
“是栗子糕!”那维莱特弯腰向莱欧斯利介绍。
“想吃吗?”
幼龙摇头。
“看你这么高兴,我以为你会喜欢它。”莱欧斯利朝老板摇头,暂时不让他过来打扰他们谈话。
那维莱特忽然问他:“龙族是不是不能进入人界?”
“没错。”
“那为什么老板会做栗子糕?”
莱欧斯利笑眼微弯:“你问问他。”
老板十分有眼力见,立刻回答:“早些年还没签订合约的时候,我造访过人界,我生平喜欢研究美食,所以也在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栗子糕就是当时学来的。”
那维莱特疑惑地问:“那为什么这里没有其他人类的食物?”
老板望向屏息凝神的龙主,见对方点头同意,他才敢说:“龙族厌恶人类,早就禁止我们做任何与他们相关的东西,至于这个,是因为龙主大人应允,我们才做的。”
幼龙恍然大悟,他转头望向笑吟吟的男人,双眸神色尽是一片柔情。
那维莱特忽然生了逗弄他的想法:“你不怕我用它来向你饯别吗?”
果然,莱欧斯利瞬间压平了嘴角。
青年忍俊不禁。
他好像和侧体有那么一点像了。
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没什么像不像一说。
“那维……”男人不满地唤他。
那维莱特的小拇指勾着男人的手掌心,他向老板说:“我要除了栗子糕以外的糕点,每样两块。”
这次换成了莱欧斯利惊讶,他猛地攥紧不停逗弄他的小拇指,心潮澎湃,他后知后觉明白了那维莱特的暗示。
“你说的是真的?”
幼龙直视他,左顾而言他:“咳……我没有龙族的钱币。”
莱欧斯利瞬间回答:“我有!”
老板手脚利落地包好点心,东西太多,最后都交由藏匿在角落的暗卫来拿。
回去的路上,莱欧斯利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他走得极快,恨不得化成黑龙带着那维莱特冲回宫殿。
他一点也忍耐不了了。
虽说要给那维莱特时间接受承认他们的感情,但莱欧斯利都准备好过几百年等他习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亲属关系自然要比爱情要来得温和且容易接纳,即使到时候那维莱特不承认他们的感情,但朝夕陪伴几万个日夜,他不相信那维莱特能轻易割舍这段时光。
这对一个失去双亲,长年孤独的幼龙来说,是最难的选择。
这也是莱欧斯利为他设下的陷阱。
一个无法逃离的牢笼。
但未曾想到,他们没有经历百年,甚至几月都没有,他的小龙竟然主动靠近了他。
历经千年,莱欧斯利早已看破是非,他过于了解自己,所以在察觉到他在意那维莱特时,就知道,这辈子,他逃离不了这条小龙的掌心了。
明悟因果,不如难得糊涂。
莱欧斯利选择踏入那维莱特为他编织的情缘,他也再禁不住孤独的侵蚀了。
用力推开寝殿的门,莱欧斯利急不可待地将他压在了门板上。
他浑身都散发着情欲的香气。
他在主动引诱他的小龙犯错。
唇瓣吮吸青年修长的脖颈,粉红吻痕如艳丽的桃花瓣跃入眼底,莱欧斯利喘着粗气,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垂首仔仔细细地凝视那双如虹如星的深邃双眼,里面映入了他的脸,全部,都是他。
“那维,我想吻你,”他滚动喉结,忍耐地吞咽唾沫,“我想亲近你,想拥抱你,还想……要你。”
沉溺心神的香气不断消磨那维莱特的意识,越发激起隐藏在心底对莱欧斯利的渴望,彻底明白他对他的感情,又三番几次地鼓起勇气和他表明心意,到最后选择了这样隐晦的言语,这已经让他控制不住身体紧张带来的颤抖。
幼龙仰视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该说什么?
他也想做他说的事,可是上次的身体交融是在他意识模糊的情况下进行的,那维莱特从未尝过情事,他不知道要怎么进行。
莱欧斯利不停用唇摩挲着青年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微颤的眼睑,他语气柔软地喃喃:“答应我吧,那维……”
香气混乱了那维莱特的理智。
右手蓦地按在男人的脑后,双唇莽撞地与那陌生又熟悉的唇瓣触碰,大脑混沌,那维莱特睁着眼睛注视莱欧斯利讶然的目光,这种掌握爱人情绪的感觉令他身心舒畅,那维莱特继续这个青涩的吻,保持着吮吸啄吻的动作,踮脚将身体更加贴近那火热的胸膛。
莱欧斯利恍然片刻便伸出舌头往他垂涎已久的唇腔里进攻,只是幼龙比上次无意识时要敏感羞涩许多,或者说是完全不懂,他只好用拇指撬开他的下唇,分叉的舌尖顶起紧闭的贝齿,在那维莱特的配合下,他顺畅地抵达温暖湿润的柔乡。
“唔……嗯……”舌头被男人那条灵活的舌卷起,双唇用力地吮吸,舌尖都微微发麻,更别提坏心眼的龙主大人咬破了他的唇角,甚至双手抬起他的大腿,让他整个身体完全腾空,除了依靠他和背后的门板以外,再没别的支撑了。
他有点怕自己会摔下去。
门板被他们的动作撞得吱呀作响,那维莱特仰头闪躲他的唇,而下一刻,那唇瓣又开始侵略幼龙的颈侧软肉和精致的锁骨,酥麻的快感从尾椎骨攀爬而上,那维莱特咬紧下唇没坚持多久,就颤栗着身体叫喘出声。
“停下,停……”
双腿夹紧男人的侧腰,那维莱特感觉裙袍下的内裤湿了。
他被莱欧斯利吻到发情。
“不做,不做了……莱欧,放开我,莱欧……”那维莱特下意识恐慌发情期带来的痛苦,每一次发情,他都需要躲避人群,把自己藏在一个茧里瑟缩在黑暗角落,他要顾及的事太多了,身体的痛苦远不及紧绷的精神带来的困扰。
莱欧斯利注意到怀里的幼龙状态不对,慢慢扶着他的后腰把他放下来。
他拥着他,担心地问:“你在害怕什么,那维,你的脸色很苍白,是想到了什么?”
男人没再让引出情潮的香气溢散,他领着那维莱特的手,环着青年的肩膀,带他来到床边坐下。
双手握紧男人的右手,那维莱特倚靠在他肩头,摇头说:“我害怕发情,这种恐惧深入骨髓,我没办法抑制这种感觉,我不是……不是故意拒绝你的。”
幼龙在为他的推拒向他解释。
莱欧斯利一下子就心软了。
左手温柔地抚摸青年的脸颊,他俯身与他额头相触,真诚地对视,他说:“你害怕我吗?”
那维莱特:“不怕了。”
他把幼龙的手放在胸口,笑着说:“那就把自己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也不允许其他人欺负你,好吗?”
“……”那维莱特望向手掌下鼓动激烈的心脏,他抬眸摇头,“我信你,但是今天就算了,你的伤还没好。”
他指的是直击心脏的枪伤。
莱欧斯利没料到他的小龙还顾虑着他的伤势,他快速啄吻青年的脸颊,起身脱掉身上的衣服。
绷带一圈圈缠绕在肩膀和胸口上,伤口正中央依然能看清血迹。
男人无视了那维莱特阻止他的话语,伸手将绷带也一并解开,扔在地上。
胸膛血肉模糊,四周结痂的范围并不多,暗红色的血洇在上面,看起来很严重。
那维莱特这次不敢再摸了,他又想起侧体吐血,捂着胸口对他说疼的景象,他当时并没把他的伤想得那么严重。
而且上次他还让莱欧斯利去看大夫。
时隔那么久,这伤还没好。
“心疼我了?”莱欧斯利揉着他的头发说。
“嗯。”
“难得我也得到了你给侧体的关怀,我很高兴。”
那维莱特心尖抽痛得更厉害,他还因为侧体,拒绝过莱欧斯利。
“他也是你,我现在不会弄错了,”那维莱特感到愧疚,“作为契合者,我可以帮你吗?”
他想到侧体说过,体液有治愈效果。
还没等莱欧斯利回答,幼龙扶着男人的腰,仰头伸出分叉的红润舌尖,轻轻地舔舐那骇人的伤口。
尖锐的疼痛与那维莱特给予的爱意相互混杂,莱欧斯利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