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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蛋糕只是破坏了形状,应再芒觉得没到不能吃的程度,端着餐盘正打算回位置,男孩却拉住应再芒,结结巴巴地说一定要补偿他,应再芒推脱了几次,但男孩很坚持,应再芒也就接受了他的好意。

端着一碟新切的蛋糕坐下,应再芒一抬眼,见男孩又慢吞吞地过来,坐在了他面前的位置,揉了揉鼻子,说:“对、对不起啊……”

男孩还是苦着脸,眉眼间带着过分的歉意,鼻头被他揉的发红,让应再芒联想到小动物,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应再芒觉得可爱最为合适,男孩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虎牙。

“没关系,”应再芒笑着指指眼前的蛋糕,“你已经道过歉了。”

男孩抿唇笑笑,虎牙一闪而过,看上去很是腼腆:“我叫段聿。”

应再芒思索了一下,虽然名字没改,但显然还是商恪弟弟的身份更为好使,应再芒眉眼弯了弯,说:“商宁。”

左右是打发时间,应再芒就陪段聿聊了一会,了解到他是学院里的学生,也是最近入学的,一直聊到商恪的电话打来,接起来后,对方言简意赅地说:“在校门口,出来吧。”

应再芒不紧不慢地切下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边说:“哥,要喝咖啡吗?我在咖啡厅哦。”

商恪拒绝:“不喝。”

蛋糕的奶油绵密,入口即化,丝滑的甜味缠绕在舌尖,又带着巧克力的微苦,但两者不冲突,反而融合的恰到好处,使口感更为醇厚,应再芒用叉子搅乱蛋糕上的装饰花纹,慢悠悠地开口:“哥,从这里到校门口好远的,你不是能开车进来吗?你过来接我吧好不好?”

对面还坐着段聿,应再芒不能笑的太明显太恶劣,但心里那种无言的得意已经溢满出来,果然,沉默了几秒后,商恪说一句:“等着。”随即挂断电话。

应再芒飞扬的眉眼昭示了他又一次的胜利。

大约过了几分钟,应再芒收到商恪的消息:到了,出来。

应再芒收起手机,笑着对段聿告别。从咖啡厅出来,熟悉的宾利已停在不远处,应再芒打开车门,带着咖啡的醇香和蛋糕甜腻的气息到车厢里,商恪侧目看了眼应再芒,视线接触到他衣服上那一滩奶油污渍,有些无语:“你还把自己当小孩是吗?”

应再芒乖乖听训,接着小声辩驳:“……又不是我故意弄的。”

应再芒对商恪展示手里的纸盒:“我还给她带了蛋糕,你说她会喜欢吗?”

商恪似是不理解,故意问:“谁?”

应再芒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就……妈啊……”

商恪说:“不知道。”

回家之后应再芒先上楼把蛋糕送给曲曼,曲曼表现的惊喜又开心,拉着应再芒一起分享蛋糕,于是应再芒又陪她吃了点。

但曲曼也是吃了没几口就放下叉子,应再芒问她是不是不合胃口,曲曼温柔地笑笑:“宝贝买的蛋糕这么好吃,当然也该留一些给哥哥呀。”

应再芒时常分不清曲曼记忆错乱的节点在哪里,她漠视商恪,从不与商恪一起吃饭,商恪也在规避,所以很少能看到他们相处的时候;然而在曲曼过去的记忆里她看起来又十分爱护商恪,与应再芒的对话中提起商恪时全然没有负面的情绪,曲曼脑中过去的记忆和现在的境况之间好像有一个巨大的屏障,将这两边极端地分化,错乱的记忆影响不了现在她对商恪的态度,而现在敌对、漠视的情感也没有牵扯到曲曼记忆中美好的一部分。

应再芒从曲曼房间出来,带着纸盒里被曲曼刻意保留的蛋糕去敲商恪的门,商恪开门后,一眼就看到应再芒手中捧着的蛋糕,他直白道:“我不吃。”

“先说好,这不是吃不完剩下才给你的,”应再芒边说,边偷偷观察商恪的表情,“这是妈特意留给你的。”

闻言商恪挑了挑眉,应再芒能从他面部细微的变化看出来商恪根本不信,他又说了一遍:“谢谢,我不吃。”

应再芒不想浪费扔掉,便又去把蛋糕放进冰箱,边走边暗暗感叹商恪真是个心硬的人。之前是他先入为主了,他以为商恪被自己的母亲那样对待会渴望母爱的,但其实商恪从来没表现出来,曲曼仇视他,商恪便回击相应的冷漠,除去名义上那一层母子关系,估计他们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

还真是薄情寡义。

当然,现在应再芒也能理解商恪的薄情从何而来,毕竟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情感缺失。

商恪后来空出时间带应再芒去见了小提琴老师,因为曲曼的病情需要清净的环境,家里也不适宜出现陌生的人,所以应再芒需要到外面的练习室学习,一般都是在学院没课的时间。

当天商恪还送了应再芒一把小提琴,接近百万的价格,而应再芒只想着能不能把琴卖掉换钱,但在商恪眼皮底下他肯定不敢。

之后生活开启了新的规律。上午有课,应再芒便需要早起,和商恪一起吃过早饭,商恪专门为他找来的司机已经在外等候,应再芒也不好再无赖地要求商恪每天接送他。

出门后,一辆崭新的迈巴赫停在他眼前,无疑也是商恪为他购置的,应再芒转过头,问商恪:“哥,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吗?”

“那本来就是你的司机。”商恪说,“我说过我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但别让我一遍遍提醒你要注意分寸。”

应再芒哦了一声,继而眼神飘忽地问:“想去找你也可以吗?”

“可以。”

商恪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应再芒的额头,语气趋于警告:“别让我发现你在上课时间跑过来。”

应再芒抚摸着商恪触碰过的皮肤,很开怀地笑了。

到学院,应再芒下车,他不知道商恪面试司机时要求了什么,但他去上课之后,用不到出行的这段时间对司机来说是冗长和乏味的,也没有坚守的必要,所以应再芒留了司机的电话,告诉他直到上完课离开学院之前他的时间都是自由的,有需要会及时联系。

距离上课前五分钟,应再芒坐在了大教室里,人潮一波又一波地涌入,很快将教室里的座位占去大半,站在最前方的讲师在讲授复杂枯燥的金融知识前先讨论了几个案例,语言诙谐幽默,应再芒一个完全没基础的人也可以听懂。

总归来说上课时间还不算难熬,讲师宣布下课后应再芒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背上包走出教室,下午还有课,且时间比较紧凑,中午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应再芒就近在学院的餐厅吃午饭。

习惯性的,应再芒摸出手机,低头给商恪发消息,无非就是一些忙不忙吃饭了吗吃的什么等等不重要的话题,有时商恪很快回复,有时要隔几个小时才能收到他的消息。

“商宁!”

“商宁——!”

应再芒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直到他的肩被人拍了拍,应再芒感觉到,终于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他回过头,看到了熟悉的脸,是段聿。

应再芒笑笑:“好巧啊。”

“不巧啦,我在楼上看到你飞奔下来才追上你的,叫了你好几遍你都没听到。”

“商宁,你走路看手机都这么入神,小心摔倒啊。”

应再芒恍然,人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有下意识的反应的,就算是模糊的音节也会引起注意,但段聿喊的是商宁,商宁并不是他的名字,所以就算他听到了也不会留意。

他还是没办法把自己完完全全当成商宁。

“要去餐厅吗?”段聿提议道,“我们一起啊?”

正好有个同伴,应再芒当然乐意:“好啊。”

两人边走边聊,了解到对方的专业,虽然不同,但对过课表后发现他们有好几节重合的公共课,段聿感慨:“真好啊,在这里终于有个朋友了。”

“商宁,下次公共课我们坐一起吧?”

应再芒笑着应允。

下午是各自的专业课,吃过午饭后两人便就地分别,这节专业课的时间不算太长,一小时四十分钟,应再芒原本打算下课后就回家,但又收到了系导让他过去一趟的消息。

到了办公室,系导也就是问了一些适应不适应的问题,应再芒想大概是因为商恪的身份,所以才对自己关照。

半下午时应再芒突然接到了商恪的电话,刚一接通,对方直接问:“在上课吗?”

“没有,”应再芒说,“系导让我办一张图书证,正在办,怎么了?”

商恪的语气听来有些冷凝:“能回家一趟吗?”

事态听起来并不轻松,挂断电话后应再芒紧接着联系司机,加快时间赶回了家。

刚一踏进门,在庭院里就能看到一片狼藉,被推倒的躺椅和茶几,还有零零散散的茶杯碎片,庭院里的花看起来像是被破坏过,花瓣被碾落在泥土里和石阶上;走进别墅,沙发的靠枕被乱扔一地,地毯的位置偏移,花瓶孤单地滚落在地板上,还有凌乱的水渍和脚印,应再芒看到了站立在一片狼藉中的商恪,和正躲在餐桌下的曲曼。

崔阿姨在极力安抚,试图让曲曼出来,而曲曼又哭又笑,抱着桌腿不放,嘴里不断念着:“还给我……还给我……”

在这一滑稽又苦涩的场景下,商恪眼中的漠然便分外刺目。

应再芒小心靠近,站在商恪身旁,轻声问:“发生什么了?”

闻声商恪脚步动了动,以自己的身形完全遮挡住应再芒,说:“她见不到你,又发病了。”

所以才这么着急把他叫回来?是想让他去安抚曲曼?

应再芒觉得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曲曼都没有伤害过他,而且能感觉到,曲曼确实是把他当成商宁来爱护,那么安抚一下应该可以做到。

“那我……”

应再芒还没说完,就被商恪打断:“别怕,我说过会保证你的安全。”

于是应再芒不再言语,静静地躲在商恪身后,像是以此便隔绝了危险。

应再芒抬起头打量着商恪的背影,不知道是因为离得近,还是心理原因,应再芒觉得商恪的肩背很宽,是能给人安全感的体形,穿着西装,脊背挺得很直,高傲又强大。

“哥,她这次发病是不是更严重了?我有点害怕。”应再芒用怯懦的语气,直白肆意的眼神,操纵着诡计的心,悄悄去握商恪的手。

商恪没有说话,只无声中将应再芒的手攥的更紧。

崔姨配合着商恪叫来的医护人员将曲曼从桌下拉了出来,打了一针镇定剂,送她回房间。

凌乱吵闹的声音退去后,商恪也随之放开了应再芒的手,转过身,带着质问的语气:“你觉得我把你叫回来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她的吗?”

拿钱办事,就算商恪这么要求,应再芒也不会有怨言,但他知道了商恪没这意思,又不想轻拿轻放,在商恪那里留不下一点痕迹,于是应再芒垂下眸,假装不甘委屈地小声反问:“不是吗?”

商恪说:“任何时候我都不会把你推出去。”

“你是我弟弟,我该做的是保护你,不是拿你当牺牲品。”

曲曼被打过镇定剂之后昏昏沉沉地睡去,几个小时后应再芒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坐在床前,大概是因为闹了一通,曲曼的头发乱了,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沉睡。等到曲曼悠悠转醒,看到应再芒的第一眼便哭了出来,泪水浸湿了她漂亮的面容,此刻她更像个无助的孩子:“宝宝……妈妈找不到你,哪里都找不到……怎么办啊,找不到怎么办啊……”

应再芒握住曲曼的手,等曲曼过了情绪最激烈的时刻,才温和地开口:“妈妈,在家里看不到我是因为我去上学了。”

曲曼眼神呆滞地重复:“上学?”

“对,上学。”应再芒抬手擦去曲曼颊边的眼泪,他的语气和缓,颇有耐心,“你说过的,宁宁要上学,去学校,读书,和很多朋友玩。”

应再芒话音一转:“妈妈,你这样让大家都很担心,那我不去上学了,在家陪你好吗?”

他刻意将重音放在那个不字。

应再芒的话对曲曼很有效,她又哭了出来,却是懊悔的,曲曼不断地摇头:“不……不,妈妈错了,再也不这样了,宁宁要上学,宁宁成绩很好,老师总是表扬他,不能……不能……要上学的……”

不知道为什么,应再芒看这一幕莫名觉得很心酸,他倾身上前,缓慢抱住了曲曼,手在她后背安抚地轻拍着:“对,要上学,见不到我没关系,我会回来的,放学后就会回家,妈妈要在家等我,记住了吗?”

曲曼呜咽着胡乱点头:“记住了,宁宁会回来,我记住了。”

从房间里出来,应再芒看到商恪就站在门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商恪低声问:“妈怎么样了?”

“情绪稳定很多了。”应再芒说,“而且我告诉她见不到我时我就在学校,不用担心。”

应再芒仍不确定:“但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吧。”

应再芒发现,虽然商恪对他有点冷漠、刻薄,但真正发生状况时商恪总是把他护在身后,只这一点就深深地触动了应再芒。曲曼这次发病状况看起来有些严重,商恪的眉眼间也带着倦怠,应再芒有点心疼他,于是自告奋勇:“没关系的哥,如果下次妈还会情绪激动的话,我可以试试去安抚她,我发现我讲话妈是会听进去的。”

商恪却说:“是我们亏欠了你,不该由你来付出。”

“说什么付出不付出的,”应再芒笑笑,去握商恪的手,“我们是一家人嘛。”

经过了兵荒马乱的一晚,应再芒却发现这是他和商恪增进感情的契机,商恪平时看他总是漠然的,带着反感和嫌弃,这一晚在曲曼房门前对话时应再芒很明显能察觉到商恪态度的松动。

意识到这一点,应再芒心里升起了小小的雀跃。

他们一同回到三楼,最先到的是应再芒的房间,他站在门前,商恪低声道:“早点睡。”

应再芒眼睛弯了弯,说:“哥,晚安。”

早晨,应再芒洗漱过后下楼,商恪照例比他早地坐在餐桌前,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商恪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劲,皱着眉,像是在思索,又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诧异。宋于慧也是,坐在一旁,但很不安的样子,还频频回头往厨房的方向望去。

应再芒坐下,看着餐桌上的早饭,随口道:“今天的早饭和平时不一样诶。”

宋于慧的工作本就是照顾起居和负责餐食,当然要尽心满足不能敷衍,平时的早饭都是以中式早餐为主,像三明治这种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来啦,一人一个煎蛋,宝贝你怎么才起床,这么磨磨蹭蹭的要迟到了。”

应再芒听到声音,诧异地回头,是曲曼端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系着围裙,很明显今天的早饭是她做的。

难怪大家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曲曼解下围裙,坐在椅子上,催促道:“快吃啊,早上的时间本来就紧张,还一直发呆。”

应再芒和商恪对视一眼,默默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随后商恪也去拿。

曲曼将煎蛋一人一个分在各自的餐盘里,轮到商恪时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芥蒂,表情非常平淡,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餐桌上,除去曲曼,他们几个都沉默着,进行着这一顿诡异的早饭。

“安安,妈妈说过你多少次了,吃饭时要专心,不要总是看些乱七八糟的。”

应再芒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他纳闷地问:“安安是谁?”

“你不记得啦?”曲曼很不理解地摇摇头,“那是你哥哥的小名啊。”

应再芒看向对面的商恪,此刻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突兀地僵在半空,可以很明显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表情却是怔愣的。

应再芒从来没见过商恪失控。

曲曼已经分不清过去和现实了,她开始活在自己创造出来的幻觉里,但这一说辞又很不贴切,应该说,她结合了现实的状况,又揉进了自己的幻想。

现在这个情况,无疑是曲曼的病情加重了,但带来的结果又不全是坏的,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情绪反复无常,不确定性的崩溃、尖叫,她规律地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甚至开始接触商恪,或许,还能让商恪重拾来自母亲的关怀。

应再芒的笑声缓解了停滞于空气中的尴尬,他欢快地晃了晃身体,脚尖在餐桌下碰碰商恪,说:“安安,好可爱哦。”

立刻被曲曼教训:“不许没大没小。”

商恪意味不明地看了眼应再芒,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直到崔阿姨来把曲曼带走送回房间,应再芒看向商恪,语气略带歉意:“哥,好像是因为我昨晚说的那些话,妈才会变成这样的。”

商恪淡淡道:“这不怪你。”

应再芒试探地问:“那……要带妈去看医生吗?”

“崔阿姨本身就是专业的。”商恪说,“妈不能离开熟悉的环境,见太多陌生的面孔,会有应激行为。”

“最近几天我会让崔阿姨观察后出一份精神评估,治疗方面如果妈不配合,那就由她去。”

看来商恪完全没有寄希望于曲曼能够康复,虽然精神类的病不像感冒发烧那样吃个药就能好,但商恪这个态度也过于放任了。

“哥,你有想过送精神病院吗……”应再芒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有些心虚,他知道这么问很不人道,就算是精神病人也该得到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可他们母子之间能给予的关爱少之又少。

商恪反问:“你觉得瓒臣集团前董事夫人,现在的继承人的亲生母亲是个精神病这种丑闻带来的影响我要花多少精力和时间去平息?”

应再芒听到了预料之外的答案,有些无言以对。他以为商恪把曲曼放在身边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她,虽然他们关系不好,但终究商恪还是顾念母子情谊的。事实证明他错了,他被商恪短暂的温情蒙蔽,利益最大化,才是商恪的选择。

“我在规避风险。”商恪侧目,镜片反射的冷光映进应再芒怔愣的眼睛里,“如果精神病院是个捷径,那你现在不会有机会向我提问。”

应再芒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本想问如果我也有风险,那么你要如何规避我呢?但转念一想,他实在是没有问这个的必要,为什么会出现对商恪失望的情绪?这实属不该,他是个欺诈者,或早或晚都要离开,他在对商恪寄予什么?

应再芒看了眼时间,假装很开怀地对商恪说:“哥,我到时间该去学院了。”

商恪轻轻点头:“去吧。”

应再芒又想起什么,对商恪嘱咐道:“哥,如果家里出现情况的话,要随时联系我哦。”

商恪说:“不用担心。”

应再芒笑笑:“那我走啦。”

应再芒刚走了没几步,又回头,跑到楼梯,风风火火的:“我去跟妈也说一声!”

到达学院时时间还早,因为他突然不知道该跟商恪说什么,僵持着也是尴尬,所以就逃走了。图书证的办理因为商恪叫他回家而被迫打断,所幸现在时间还充裕,应再芒背上包,慢悠悠地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图书证的办理的比想象要快,应再芒本想再随意看看图书馆内部,但时间不够了,便动身去即将上课的大教室。

进入教室,应再芒习惯性地要找一个角落坐下,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坐在左侧第三排的段聿对他招了招手:“商宁!来这儿!”

应再芒走过去,刚一坐下,段聿一连串的话语便冲了过来:“我都忘记了!上次说好公共课咱们坐一起,我拿起手机想找你说我占好位置了,才想起来我都没问你的联系方式!”

应再芒笑笑,拿出手机与段聿互加了好友,段聿晃晃手机:“好啦,以后我占到座位就喊你。”

段聿一笑,就露出了他的虎牙,眼睛弯弯的,所呈现出的是那种没有被生活压迫的轻松恣意,一瞬间让应再芒恍惚,好像他真的回到了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

但在这所商学院里出现的人,绝不会是他上大学时,周围处处环绕的普通人,这里有低调的公司老董,也有家喻户晓的成功企业家,再有就是像商宁那样,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段聿为人随和,热情,没什么架子,但他的衣着以及用的东西都价值不菲,应再芒能肯定他不是普通人,但到底有什么背景,现在不好问的太细。

不能怪他势力,他工作时天天琢磨这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成为了习惯。

应再芒拿出电脑,商恪在他入学前一晚就给他配好了一系列电子用品,但应再芒觉得没什么用,完全属于差生文具多了,打开后,装作不经意地问段聿:“你从商学院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啊?”

段聿一听,就苦了脸:“你怎么问的跟我爸一样,我爸就天天问我这些东西,规划规划,规划的再好有什么用吗!”

段聿一手支着下巴,颇为苦恼地鼓了鼓嘴:“我没有自己的打算,我爸送我来读商学院,就是为了让我以后帮他。”

应再芒觉得段聿这个样子很可爱,同时心里也有了大概的定夺。

“但是商宁,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我对金融一窍不通!”段聿手舞足蹈的,“我的梦想,是当一名兽医!”

应再芒笑出了声,说:“那确实太渺茫了。”

两人插科打诨到上课,令应再芒出乎意料的,段聿上课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认真,搞得应再芒也不好找他说悄悄话。

今天的排课很少,只上午这一节公共课,下课后,段聿兴高采烈地说:“商宁,走啊去喝奶茶,就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家咖啡厅,奶茶也不错的,我请你!”

“等下。”应再芒拿出手机,确认了今天有约好小提琴课,遗憾地对段聿说:“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还有小提琴的课,要是不去我哥会骂我的。”

段聿一脸讶异:“你哥管这么严吗?”

应再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很快段聿表示了理解,并颇为羡慕地说:“真好啊,我也想有个哥哥,那样我就不会被我爸抓着摧残了。”

应再芒又被逗笑,背上包,安慰地拍拍段聿的肩膀:“下次我请你。”

坐上车,出发去往商恪为他找好的练习室,在他的身侧,躺着的是那把商恪给他买的非常昂贵的小提琴,应再芒都要用双手捧着,生怕磕了碰了。

今天是第一次去,应再芒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他很怕被小提琴老师看出来他完全没学过,继而又向商恪汇报,以此引来商恪的疑心。但也没办法,行骗的过程本就如履薄冰。

练习室距离学院的距离不算远,到了之后应再芒背着小提琴下车,乘坐电梯上楼,小提琴的授课还不是类似于培训班的那种,商恪直接找了个老师一对一教他,让应再芒连蒙混过关的机会都没有。从电梯出来,应再芒深吸一口气,接着敲门。

门一打开,看到对面的老师,应再芒心道:完了。

这位老师身上的气质很突出,应再芒觉得她实在太像他上高中时那位年级主任,专断、凌厉、一丝不苟。

小提琴老师自我介绍,说她叫乔嫣然。应再芒乖乖说道:“乔老师您好,我叫应……商宁。”

乔嫣然一板一眼的:“商总跟我说过你有基础,想必我就不用介绍太多了吧?”

“用的用的!”应再芒急忙道,接触到乔嫣然疑惑的眼神,应再芒硬着头皮,又开始编瞎话:“情况有些复杂……我小时候走丢过,伤了头,所以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包括小提琴。”

“我现在……其实和新手没有区别的。”

乔嫣然没有过多地问也没有表示出怜悯,公事公办地说:“好,我先简单介绍一下。”

接下来乔嫣然非常专业地介绍了小提琴的起源与演变,乐器的组成、材料、音色以及如何发声。应再芒就是个新手,第一节课自然拉不成曲子,首先学习握琴的姿势,和一些非常简单的入门音律知识。

这一下午应再芒只觉心神俱疲,比在商学院还难受,在商学院就算上课时间他也能感到是自由轻松的,不像现在时时刻刻被人盯着,压力剧增。况且还有个看起来非常严厉的老师。

终于捱到结束,乔嫣然说应再芒背来的那把琴从下次上课开始就不需要带了,他是个新手,用再好的琴也是无益,反而糟蹋了。她这里有练习的琴,并且毫不留情地指出,以应再芒的生疏程度,未来一个月都别想拉曲子的事。

应再芒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吃饭时也闷闷不乐,也是他故意装给商恪看的,他上班时遇到的事比这难受多了,还不至于难以接受,应再芒想装一下,看能不能引起商恪的可怜,继而取消小提琴的课。

果然,应再芒脸上的哀怨太过明显,实在不能让人忽视,很快他就得到了商恪的询问:“怎么没精打采的?”

“哥……”应再芒垂着头,看上去很累,“能不能不学小提琴了啊?”

“理由?”

应再芒咬咬嘴唇,为难地说:“好难啊,我不可能学会的,哥,求求你了,能不能……”

应再芒还没说完,就被商恪不留情地打断:“不能。”

“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别拿得过且过那一套来对付我。”

应再芒哑口无言,又被商恪过于冷血的态度气的吃不下饭,却不敢发作,只能在商恪垂眸吃饭时才狠狠瞪他。

商恪眼睛都不抬:“骂我?”

应再芒立刻窝囊地往嘴里扒饭:“我没有……”

自那一次诡异的早饭之后,早上能看到曲曼已经成为常态,她或是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抱怨做饭怎么这么麻烦,但每天还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又或是风风火火地催促应再芒和商恪赶紧吃完早饭去上学。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总比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曲曼什么时候会发病来得好。因为她这种状态维持的很稳定。

应再芒不挑剔,但商恪坚持了没几天之后便让宋于慧再为他另做一份,他吃不惯曲曼那种赶时间而做出来的西式早餐,他只吃中餐,而且商恪早上一定要喝热汤或者粥。

应再芒觉得他好矫情。

上次尝试装可怜好让商恪取消小提琴的课结果反被讥讽一顿后,应再芒就放弃了,商恪太过独断专制,而他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逆来顺受,最近应再芒时常感到烦躁。

“商宁,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咖啡厅里,应再芒和段聿相约喝奶茶,看应再芒总是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的,段聿很关心地问,闻言应再芒用手托着下巴,长叹一口气:“我哥逼着我去学小提琴,可我不喜欢啊,跟他又讲不通,好烦。”

段聿喝一口奶茶,小料很多,段聿鼓着脸颊嚼,看上去像个小仓鼠,他颇为同情地看着应再芒,拍拍他的肩膀:“我懂,我懂。我爸也是,总是逼着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打着为我好的名号,但又完全不听我的想法。”

两人同病相怜地叹气。

奶茶还没喝完,应再芒看一眼时间,哀怨道:“又到学小提琴的时间了。我那位老师,她竟然真的打算在一个月内让我拉出完整的曲子,她简直比我哥还可怕!”

段聿做了个握拳的手势为他打气:“加油!愿你早日脱离苦海!”

应再芒背上包,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这和你当兽医一样渺茫。”

段聿怒道:“不要攻击我谢谢!”

坐上车,怀里抱着那把用来练习的小提琴,应再芒眼神放空地盯着车窗外,他陷入了一个怪圈。

出于不知名的心理,应再芒很想展示给商恪更好的一面,所以他在商恪面前已经收敛了很多不好的习惯,但问题是,商恪总是给他定他完不成的目标,就好比小提琴,所以应再芒再怎么精心营造,他在商恪面前始终是拙劣的,不合格的。

应再芒心里也知道,单论个人来说,商恪很不满意他,甚至是反感他,这在商恪刚带他回来的那几天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如果不是商宁这个身份,他应再芒对于商恪来说是渺小如尘埃的,他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相遇的轨迹。现在给他好脸色,是因为这个失散多年的亲弟弟的身份,绝不可能是因为应再芒。他从前的工作不光彩,应再芒很怕商恪还是介意他不入流的过去,所以某些时刻才想急于表现,却没有分毫的效果。

所有的事情都不顺利。商学院的课程他一窍不通,小提琴也是困难重重,学习都有黄金时间,显然他已经失去了这个时间段,所有的能力趋向于平庸。他还没要到钱,不能穿帮,只能硬逼着自己接受、做一遍又一遍无济于事的练习。

今天练习时应再芒因为走神,不小心伤到了手指,血色染红琴弦,他的恼羞成怒比这还要刺目,应再芒气的把琴弓扔了出去。乔嫣然看到后,面色复杂地说应再芒今天状态不对,从一开始他就不是真心热爱这个乐器,让应再芒的课先停几天,调整好再过来。

乔嫣然眼里带着失望,应再芒看着,开始无端地感到害怕,怕在商恪眼里看到同样的失望,郁结堵在喉咙不上不下,他忘记了手指伤口的疼痛,滚落的血珠砸在地板,他垂头丧气地背着小提琴离开了。

应再芒不想被商恪看出来,觉得他笨、无能,便自己买了创可贴包裹住伤口,他故意把创可贴贴的歪歪扭扭,不想被商恪看到,但又想让商恪同情他,哪怕一点也好。应再芒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这么别扭矫情的人。

回到家,直到晚饭,应再芒都没有看到商恪的身影,发了消息问,才知道对方今晚要参加一个酒会。应再芒嘲讽地想这就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把手机熄屏,无心再回消息。

洗完澡,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内心里莫名的烦躁鼓动着他,应再芒突然特别想抽烟,上次被商恪明令禁止不许在家里抽烟之后,应再芒再没碰过。

反正商恪不在家,应再芒有恃无恐。翻出那盒没抽完的烟,应再芒拿出一根,放在鼻端嗅了嗅,揣着打火机,偷偷摸摸地躲在花房里,他也不开灯,打火机按下后有橘黄色的暖光短暂地照亮一小片区域,点燃香烟,应再芒用两指夹着放在唇边深深吸一口,尼古丁的毒素在体内流窜,却将他的烦闷和不安驱赶,在令人上瘾的呼吸中,应再芒终于平静下来。

应再芒有点不舍得,便一口一口慢慢抽,快抽完时,应再芒用手撑地起身,打算掐了烟回房间睡觉,一转身,就看到商恪正站在晦暗的夜色里,他今天的西装很不一样,少了平时那份古板,稳重,今天的衣服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端着贵公子的风流,眸光却是冷淡,保持无声地,不知道看了应再芒多久。

应再芒一瞬间慌了,下意识把夹着烟的手往身后藏,语无伦次道:“哥……你怎么、你回来了……”

在被抓包的紧张里,又有恼怒悄然而生,应再芒想他不该今天抽烟的,现在被商恪看到,很难说不会认为他趁着商恪所有不在的时间里偷偷抽烟,可他明明只有这一次,他之前都很听话,这一晚直接前功尽弃。

应再芒喉结滚动,磕磕绊绊地想要解释,商恪却问:“你手里的烟,多少钱能买?超过十块钱吗?”

应再芒愣住了:“什么?”

商恪垂眸,睨着应再芒,月光落在银色的镜框,划出冰冷的微光,含着他薄情的眼眸,话语同样也不留情:“我花了几百万培养你,依然掩盖不了你廉价的本质?”

那一瞬间深深埋藏于应再芒心底的自卑和不安彻底尖叫着爆发,他就知道,商恪看不起他,商恪果然看不起他!

应再芒面临着被羞辱的境况,却缓缓笑了,上翘的眼尾,柔柔的笑意,让他的眼睛里看起来盛满了多情,嘴角挑起,颊边的小痣也晃了晃,不清楚的月光下,暧昧的令人心悸。

应再芒被激怒了,但他的脸上又看不到一点怒意,应再芒抬脚缓缓走向商恪,在他面前站定,在商恪淬着冷的目光下,用夹着烟的那只手别有意味地抚摸商恪的衣领,迎着他的眼睛又一笑:“对啊,我就是很便宜。”

应再芒慢悠悠地收回手,肉欲的唇咬着烟蒂,充满了情色的意味,他当着商恪的面又吸一口烟,这次直接报复性地将烟雾徐徐吹拂在商恪脸上,放浪地说:“要买我一晚试试看吗?”

劣质香烟的气味扑面而来,商恪厌恶地皱眉,讥讽地扯扯嘴角:“不了,太便宜的我用不惯。”

说完,不欲再与应再芒僵持,脚步退开要走,应再芒以手抚摸着自己的脸,望着商恪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为我花了几百万吗?这么多钱。”

“下次你可以直接把钱给我,我会很开心的。”

应再芒不再伪装、小心翼翼,直观地对商恪展露他势力,爱财的本色。

商恪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应再芒直接泄愤地把烟头狠狠按灭在花盆里,他气疯了,甚至想把烟头扔进商恪的房间,把他的房间给点了。

他站在空荡、昏暗的花房里,烟味还氤氲在周围,熏的眼眶都干涩,他又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无能为力时本能地想要依靠商恪,但这一晚,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商恪讨厌他,看来商恪真的很讨厌他。

应再芒默念着这一句,低垂着头,沮丧地回了房间。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早晨应再芒一睁眼,商恪贬低、羞辱他的话又在脑海里回响,清爽的早晨能使人心智坚毅,应再芒决定,他不要再和商恪说话。

洗漱完下楼,刚一露面,就听到曲曼在喊他过去吃饭,平时应再芒都是坐在商恪对面的那个位置,今天他换到了另一边,不问早安,兀自冷着脸。

可能是他不痛快的表情实在太明显了,曲曼一个病人都能看出来,她非常关切地问:“宝宝,是不是没睡好呀?”

应再芒含糊地点点头。

他低着头木木地吃东西,刻意控制自己不要去看商恪,不要和商恪说话,商恪也是同样,他们一个早晨完全没有交流。

面对商恪就会气愤,不说话又显得他们之间很尴尬,应再芒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吃过早饭后,应再芒和曲曼说一声去学校,匆匆离开了。

上午是专业课,应再芒听不懂,也厌烦在商恪那里维持的人设,反正这些东西他听了也用不上,索性破罐子破摔,拿起手机打游戏,一早晨过得索然无味。

中午和段聿约好了一起吃午饭,两人刚一见面,段聿就发现了,关切地问:“商宁,你怎么越来越憔悴了啊?”

应再芒简短道:“和我哥吵架了。”

“还是因为小提琴的事吗?”段聿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即使是亲人也会有矛盾冲突的时候啦,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多,这很正常,我年轻那会,我爸追着我打我呢。”

应再芒笑他:“你才多大,就开始年轻那会了。”

段聿也笑:“虽然心里也很气,但就是因为是亲人,没有办法做到老死不相往来嘛。”

“真的,和家人吵架这事我可太有经验了,冲突是短暂的,最后还是会和缓。我爸那人,吵架了就拉不下脸,我也有脾气啊,每次总得冷着脸呛几天,气消的差不多了,他问我吃没吃饭,我说正好饿了,一顿饭,什么矛盾也都没了。”

应再芒知道段聿是在安慰他,但他们之间的情况又很不一样,他和商恪又不是亲兄弟,哪里来的血缘的羁绊?

应再芒摇摇头:“他这次惹到我了,我不会原谅他。”

“好好好。”段聿推着应再芒走,“生气也得把饭吃了。”

商恪下班到家的时间一般是在傍晚,今天应再芒下午四点后就没课了,磨磨蹭蹭地坐上车回到家,和曲曼聊了会天之后便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但晚饭时还是被叫去了楼下。

现在曲曼也会和他们坐在一起吃晚饭,上次应再芒好说歹说,才阻止了曲曼的晚饭计划。说到底她是个富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做个三明治已经是她的最高限度了,天天让她在厨房胡闹,那一家人还怎么吃饭。

平时饭桌上活跃气氛的就是应再芒,对着商恪问东问西,后来加入了曲曼,更趋于其乐融融,商恪也不总是沉默的,在曲曼说他时也会应一声。

今天应再芒占了大多数的沉默,就算说话也只和曲曼,低着头闷声吃饭的样子让曲曼看着担忧,问:“宝宝,是不是生病了呀?”

应再芒笑笑:“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有点累的说辞用了几天,他和商恪的冷战也维持了一段时间。这一晚应再芒正打算去洗澡,听到他的房门被敲响,打开后有些讶异,是曲曼。

“妈?有什么事吗?”

曲曼一脸不理解的表情,突兀地问:“为什么不和哥哥说话?为什么不和哥哥说话了呀?”

看来他和商恪之间别扭的氛围真的很明显了。面对曲曼的疑问,应再芒无言以对,干笑着含糊道:“我没有啊……”

“有的。”曲曼很较真地说道,“你和哥哥在冷战,我看出来了。”

“是他惹你生气了吗?”

这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好辩驳的,虽然是他先违背了商恪的命令,可他已经是个成年人,抽根烟又怎么了,就算是面对曲曼应再芒也不想敷衍了事,但没有确切地说,只是沉默着。

“我去教训他。”曲曼说着,转身就走,“我说过了他是哥哥要保护弟弟,他怎么还欺负你!”

曲曼要去惊动商恪,应再芒心虚了一瞬,连忙拉住她,好言好语地哄:“妈!妈,什么事都没有,真的,我和哥哥好好的。不要去好不好?咱们回去睡觉吧,嗯?”

“不。”曲曼固执地说,“妈妈不想看到你们不和睦。”

应再芒心道真是欠了你们的。曲曼这个样子,逼的应再芒不得不放下心里的郁结,去找商恪言和,哪怕是做给曲曼看。

争执的声音不小,应再芒恍惚看到了商恪的身影,但也无心留意,好说歹说把曲曼劝住送回了房间。应再芒觉得好累,拖着缓慢的步子回到三楼,一眼就看到了商恪正站在他房门前。

应再芒在思索要不要说话,而商恪先他一步开口:“抱歉,之前我说错话了。”

但商恪的道歉并没有起到什么缓解的作用,好像也是和他想的一样,为了曲曼,不得不低头。

应再芒掐了掐掌心,微微的痛感让他清醒,他在耍什么脾气?他有什么资格?如果是在会所,他摆一下脸都要被扇巴掌,商恪已经道歉了,给了他台阶下,他又不依不饶什么,他配在这里拿乔?

应再芒拿出他精湛的笑容,语气非常诚恳:“该我道歉的,哥,是我太任性,以后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太累了,应再芒想,他没有精力陪商恪演好这场戏,不等商恪说话,兀自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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