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川的眼泪没有任何征兆的砸在江玉芝的手背上,“妈,这跟您没关系,您别这么说。”
江玉芝偏头抹了下眼泪,肩膀垮下来,好像又苍老了好几岁。
“你怎么办啊,川儿,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我死了没人护着你了,你该怎么办?你一个人能怎么办,川儿……”
真的就改不了了吗
江见川想过很多种自己坦白后的后果,但是唯独没想到,即使在这种伤心到骨子的情况下,他妈妈考虑的仍然是他。
“妈,现在社会变了,大家包容度也高了,别人怎么看我都可以不在乎,妈,我只求您别伤心。”
江见川的指甲陷在掌心中,鼻子堵了,眼眶里窝着泪,他低着头,就往下掉。
江玉芝看着儿子头顶的发旋儿,她多想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让他跪上三天三夜,逼他改,逼他去喜欢女人,但是她不能。
当年谈恋爱的时候,李耀宗体贴,无微不至,长得也周正。
她欢天喜地的以为自己嫁给了真爱。
但是怀孕后,一切都变了,那些幸福的时光犹如镜花水月。
江玉芝甚至想过是不是自己不是一个好妻子,是不是生了孩子后身材走样没有魅力了,他的丈夫才会看她一眼都嫌烦。
那些远去的掺着玻璃渣的岁月,不是永远的雨过天晴,是年复一年的回南天,是一生的潮湿。
渗在骨缝里,在每个阴雨天都会隐隐作痛,她一辈子都无法真正释怀。
江玉芝不能让另一个无辜的女孩走她的老路,她只能看着自己儿子一条道走到黑。
这是一条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路,但她连劝诫都没脸说出口。
当年李耀宗出轨后,他母亲用木棍抽了他两个小时,让他认错回归家庭。
江玉芝站在门外,听到李耀宗说:“娘,我也想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可我真的改不了,和玉芝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要疯了,我真的没有办法喜欢女人,我试过了。”
多可笑,她所认为的幸福,对于她的丈夫来说是折磨。
江玉芝无法对儿子说“你去找女孩试试吧。”,因为她就是那个试错品。
她的手摁在江见川肩膀上,很用力,她几乎是在用气声祈求,“儿子,真的就改不了了吗?”
江见川的头抬不起来,嘴唇被他咬出了血,混着眼泪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
江玉芝明知得不出想要的答案,却还是倔强地等着他回答。
最终,江见川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妈,对不起。”
江玉芝一直压抑着的哽咽声从喉间溢出来,她捂着嘴偏过头,卫生纸来不及撕开,一大截团起来摁在眼眶上,“你出去,出去。”
“妈……”江见川看着江玉芝垮下去的肩膀,胸腔像是被一把利刃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