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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活着的意义

 

「呐,你觉得,人活着代表的意义是什麽?」

你反问我,「为什麽所有事情都要给它安上意义呢?石头在那里放了千年万年以上,即使没有人认同甚至发现它,它也还是石头,不是吗」

「因为,如果失去了意义,我就不知所措了。」

施加意义对我而言是习惯x的,甚至是强迫x的

睡觉的意义,起床的意义,刷牙洗脸的意义,吃饭的意义,走路的意义,上学的意义,读书考试的意义活着的意义。

「这麽想,不会很累吗?」

「但,我不得不这麽想,要不然,我连一早的起床都无法做到。」

是从什麽时後开始的呢?

「其实,会想找寻活着的意义,换句话说,其实就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不是吗?」

「也是啊。」

「算了别说了吧,这很蠢。」我掐断了话题。

不过是既像是装成一副受害者的姿态渴求他人的谅解和垂怜,又像是个坚持以己见叨叨絮絮的顽固老头,到头来只会ga0得讲者不舒服,听者如马耳东风。

一直有这种想法,我喜欢这个世界,但是,好讨厌好讨厌我自己。

自我ch0u离的感觉越来越猖獗,我不知道这是否能称为情感隔离,但我确定,自己的防卫机制仍然正常运作,无论是意识中还是潜意识里都在极力想要剥离我这个主t的存在汰换成另一个b较顺眼的东西,我还活着,还在笑,还在写功课,像个再正常不过的高中生,那感觉始终不踏实,我感觉我不是我,而且我清楚,自己正在一点一滴的粉碎不见,会不会哪天,我的灵魂将会粉碎四散?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有病,每个想法和行为都要追根究底找出它的原因和价值,如果少了这些执着那一定会轻松很多吧,但是那样的我真的还是我吗?到头来,我什麽都不是,什麽都掌握不住。

「你听过忒修斯之舟的故事吗?」我轻咳了一声。

「忒修斯与雅典的年轻人们自克里特岛归还时所搭的30桨船被雅典的人留下来做为纪念碑,随着时间过去;木材逐渐腐朽,雅典人便会更换新的木头。最後,该船每一根木头都被换过了;因此,古希腊的哲学家们就开始问着:「这艘船还是原本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如果是,但它已经没有最初的任何一根木头了;如果不是,那它是从什麽时候不是的?」

「就像是人的细胞人t的细胞每七年就会更新一次过後,我们还算是曾经的那个我们吗?」

「如果是以恒观的角度来看,这世上本来就是一直在维持着一种动态平衡的吧,哪怕是物理变化也不是恒久不变的,但就本质上来说,其实都是相同的。」

「我们要来探讨形塑人的本质吗?」这可真是一项大工程,我感受着x口那种矛盾的情绪流动着,像是站在矿坑前,不知是否该继续深挖下去,觉得好像再这麽下去原本就脆弱不堪的坑道会瞬间崩塌,还是就此走人保住小命。

「可惜大脑的细胞是永久不变的啊。」

努力掐si那些有的没的声音,努力用亢奋灌醉自己,努力用一些更重更猛的幻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但面具始终还是戴不紧的,会松开的,迨状态褪去,被空虚感吞没的,才会赫然发现脸上re1a辣的,字字句句大叫着,n1taa根本什麽都不是,那些所编织出的欢乐终究只会保鲜於虚无缥缈的幻想中,一拿到现实中没过多久马上就会腐烂发臭,我只能si命的想,极尽所能用拙劣的理x客观包装那些逐渐腐烂的曾经,只是尽管脑中沸腾的想法已经排队到可以塞爆头盖骨了,嘴边流动的文字始终追不上,只能看着它们转瞬从指尖散逸,好想那个网子筛子之类的把它通通装起来,或像鸭母王命令它们全部排排站不准动。

突然想起昨天,妈在电话里问我,做事不知道轻重缓急吗?然後轻声叹道,连日常琐事都没有读书重要吗?然後一如往常叨叨絮絮着不要再这样b自己要适时的放松云云,我没有多做什麽解释,早早敷衍就挂了电话。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我是不会说的。

没告诉他们的是,但如果我不继续读下去,我还真快找不到我是为了什麽活着了

书好像永远读不完,毕竟我之前上课放空的这麽频繁,突然觉得国文课的雁说得真的很好,天空还是那个天空,而雁只能不断的鼓翅飞翔,地平线永远好像落在眼睫却相距咫尺,但就算如此,还是要飞翔,不能停下来,不然就会掉下去了,老师说这称为悲壮,但我反而b较想将之称为现实,同学们有的觉得听不懂有的人觉得没什麽,但似乎这就是现在的我眼中望出去的世界

同学们都好认真的在追逐属於他们的梦,我不想要被抛下啊,但是越来越有那种倦怠感,不知道自己为何读书,为何活着,为了考试?为了上更好的大学?为了更大自由?为了解脱?什麽是解脱?尽头究竟有什麽?

毕竟如果我连读书都做不到了,那我就真的什麽都不是了

我必须找到一个状态,或一个标准,证明自己现在到底算不算是正常,设一个锚点,把摇摇yu坠的自己钉在崩溃的边缘。

至今仍在畏惧,正常之前种种荒唐终究只是个荒谬的梦,自己根本没有生病,暴食,忧郁,自残,通通都是可以控制的,不过是我之前控制力太差太懒惰,想要试图用忧郁症这个藉口把谎圆上,像个别扭滑稽的小丑那般,会受到众人讪笑融化消失渗入土里。

或许,我只是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然後慢慢的,烂在这个世上某处吧,想了很久,觉得自己的暴食或许其实是为了填充什麽,破碎的自信,空虚的生活,腐烂的心,我能从中找到一点点自己活着的实感,尽管我清楚,所有事都还是都存在,不会消亡,不会递嬗,我的身t逐渐膨胀,我的灵魂si在不知何时,我知道我似乎在昂起头面对这一切,但不知为何的,我累了,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或许,活着的意义,在於如何欺骗,欺骗自己,欺骗他人,装得够像的连自己都骗得了能继续活着的人就是赢家。

我继续走着,感觉风啪啪拍打着,卷起头发似是要融化掉整张脸,肯定是蓬头垢面的糟老头样吧,但这种感觉挺好的,我竟渴望那风把这张惹人嫌的面容融成胶膏,灌进铅模,压出弧线,最好连我这冥顽不灵的脑袋也一块烧了吧,好像只要这样,一切的一切都能一言以蔽之。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但我不见牛羊,放眼望去尽是白se的纸条,有乾净无暇的,但是更多已经密密麻麻的写满字迹,也有几张燃上了火,吐着嫣红的舌头企图将一切尽数吞噬,我眯起眼想把上头的字迹看得更清楚,却发现上头长满了舌头,啁啾聒噪或是凄厉嘶吼,他们无法成为纸张,只能寄生於那些字迹之上,一次次洗脑自己内化成自己的一部份,但终究只有舌头留了下来,也有一些满是孔洞的纸张,那不是他们自己的纤维,只是借助ch0u取撕下别人的情感缠绕成自我,但实际上灵魂早就不复存在,只残存空壳。

我努力地瞪大双眼,找不着自己的纸张在哪儿,是否已被随风吹向大海?

风越刮越大甚至有些扎人,糊烂的思绪被搅得更碎,撒向漫天飞舞。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

哪天已经忘了,只隐约记得状态很差,感觉自己好像就会爆哭或是尖叫出声,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班上同学的歌声ga0得我快疯了,拖着疲惫的步伐爬到顶楼,迎着呼啸的冷风咿呜唱起歌来,如同通灵般感觉自己的神经被旋律掐的又痛又松,连带扯着泪腺撕下一整片水膜,黏在眼皮底下,我只能半眯着眼,避免被泪水腐蚀得松动的眼珠整颗掉出来。

「呐,你会想si吗?」你以沉重打破沉重。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道「你希望我怎麽样回答?」

「你知道我希望你怎麽回答的。」你如此自信狂妄的回了我这个答案,我以一只中指沉默给了答覆。

「我大概是不会si的,因为我不敢。」

不知道多少次浮现自己临si前的的模样。跳楼,割腕,安眠药,一氧化碳?

又是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想法

想si,但又不知为何而si,找不到什麽意义,在这惶惶然而不可知的巨大威胁前,我也不想面对,总想毅然决然的一si了之。但偏偏我是个如此懦弱之人。因为弱,才选择了轻松的路,但也因为弱,没能一错到底,把独木桥走到黑。

对於si这个词,我其实还是很茫然的。看似轻飘飘的几撇,是浓缩了多少人的血泪才缔造出的存在,荒谬至极的,它是违背物理法则的,密度极大,质量极小,是会粉碎世间运作平衡的存在,最终直至混沌,毕竟求生的基因早在万年前就被烙焊上含氮硷基,随着不断逝去的生命逐渐折叠扭曲成现今的麻花卷,我是何德何能做得到将之提取淬沥然後倒进下水道?

si亡并非如此可憎可畏,只因它一瞬间的能量过於庞大却又过於短暂,足以连灵魂尽述湮灭,这是必须抹消的,不该存在的,它必须被封印进潘朵拉宝盒中,用不断的戒律,无止境的信条,一次次的自我催眠,深深刻入人类dna中,在骨髓脑浆中开出承诺的花,覆上密密麻麻的尖刺,反反覆覆的叠加直到其坚不可摧,只要稍加触及,便会遍t鳞伤。

世人皆畏惧si亡,它是罪恶的,自杀是会下无间地狱的,所有的嘴巴眨巴着贴上脸颊,重复着相同的话语,整齐画一到毛骨悚然,所以,我什麽都没说。

「但是,其实敢自杀的人很勇敢啊。」

我知道自己不该这麽说,这世道容不下怠惰和消极,更别说这妥妥的负面思想,它是一枝过於幽深的笔,随手拾起,人们所建构出的逻辑和信念就将掩埋在无尽的黯黑中,我努力想把它写好,但光是连握住笔杆就已经抖个没完,其实真的要写也不是不行,只是,一个烂字,有写没写,好像都是差不多的。

「我可能还是残存着一些可笑的自尊和傲气吧?」

幸好,你没有多说什麽,没有给我什麽多余的建议,自作主张灌一口滚烫的j汤烧得嘴巴起泡,只是轻轻地道:「嗯,如果哪天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自杀了,记得通知我一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好好过完人生最後一天再上路。」

我笑了,似是想把那种尴尬的气氛洗掉。

「我以为你不会这麽说。」

「你觉得我会怎麽说?」

我清了清喉咙,有些夸张的嚷嚷起来:「你怎麽能说这种话?随便自杀是要下地狱的,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啊之类之类的活下去啊,而且我也看不出你有痛苦到要自杀啊,现在的小孩就是喔,抗压x太低了,动不动就想要自杀,再坚持一下就会好了,不要随随便便就说想要放弃啊,要懂得放松,懂得把握时间好好努力之类的。你懂的。」

看着突然沉默的你,我问道。

「怎麽了?」

「没有,只是突然在想,如果哪天你不在了,这个世界会变得怎麽样。」

「这话题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只是好奇你的自杀,究竟是想要杀si什麽呢?」

我深深的x1了口气,彷佛要把每个肺泡都浸润在氧气里,压缩掉x腔里那郁塞闷胀感,别过头去讷讷道:

「只是,找不到我该为了什麽而活着罢了。」

或者说,我觉得自己不配活着。

我尝试让语气维持平静,平静的像是根绷得si紧的线,还没说完,眼睛已经该si的氤氲成一坨,混着鼻水乱七八糟的糊了满脸,好想吐,但吐不出来,原来眼睛还有这种功能,将放眼遍及的万物全化为腐臭的呕吐物,降低世界的亮度避免被过於灿烂的万物灼伤。

我喜欢这个世界,除了我自己

身旁的人都很好,对我很温柔,每次都会包容我的任x,但是我却总是一次次伤害他们

为什麽我总是什麽事都做了,却都走错了路

为什麽当初节食到走火入魔

为什麽好不容易恢复又开始暴食

为什麽我始终做不到不在意他人的想法

为什麽我只要一遇到压力什麽事情都很故态复萌

为什麽明明该勇敢去改变它我却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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