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鸳鸯
若非张弛用了最紧急的黑色信鸽叫她回去,她兴许真的会在这万剑山多留几日。
——南双双病的很严重。
邀月从前在深山中修行时,山脚处有一猎户人家,他们的女儿比她虚长三岁,名叫南双双。师父不许她下山,一应生活用品皆以山中灵草仙果与这猎户家交换。一来二去,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就成了玩伴,情同姐妹。南双双会送她世俗的新鲜玩意,讲外面的故事,满足她所有的好奇心。后来南双双与一个名叫张弛的铁匠小子相恋,来找她的次数都变少了,她还一度怨恨张弛抢了她唯一的朋友。
南双双十六岁那年嫁给张弛,跟着张弛去往暮仙州百炼宫拜师,从此杳无音讯。
她大闹合欢宗后,在暮仙州打听张弛夫妇的消息,却被告知张弛叛出百炼宫,逃往东边云陌州去了。等她到云陌州五曲城时,恰逢花魁游街——
那浅笑轻颦,珠光宝艳的花魁,不是南双双又是谁?
当夜,她潜入曲流馆。
五曲城之名盖因此地是五条江河入海口,水流丰沛。这曲流馆三面环水,是云陌州最大的妓院,闲时观水景看游鱼,极有韵致。
顶楼的白瓷香炉燃着催情的春芜香,房中情事正激烈。邀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隐在房梁听了整场春宫戏。
那男人似乎是惊涛派掌门,名叫项遥。惊涛派是云陌州最大的门派,项遥便是云陌州仙官。惊涛派主修刀法,听说项遥一口破浪刀使得出神入化。他境界有化神境,但沉迷欢好竟一点没发现房中多了一人。
等项遥睡熟了,红绡帐里才赤足走出一个女子。身上的玉白色夹丝长裙凌乱不堪,头上斜斜地插了一支翡翠蝶,脖颈处还有星星点点的暧昧红痕。她脚步虚浮,走至窗边遥望着化龙海出神。
邀月悄无声息地跳下房梁,先点了床上那人的昏睡穴,才开口唤她。
“双双姐。”
美人回首,脸上忧带泪痕,眸中先是惊讶,而后便是恍如隔世的朦胧,身形晃了晃似要被风吹倒,声音也带着颤抖:
“邀月”
她快步上前扶住南双双,心中揪紧:“到底发生什么了?张弛呢?”
南双双浑身一颤,面色惨白,长睫垂下:“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那声音很轻,像是一根细而尖锐的芒刺,一下子就扎入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心痛的同时燃起滔天怒火。
“他在哪儿?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不、不,不是他的错!”南双双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好似生怕她去找张弛麻烦,“是我,是我自愿的”
最后三个字微弱、喑哑,几不可闻,艰涩的如同锈迹斑斑的古琴挤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