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节
“别光说荣幸啊!是不是得给我你加点薪水?”
“哦!不,希施,一毛钱你都不要想。除非你能拿出你的血统证书来……”
走在前面的阿米迪欧大笑,成默加快脚步向前走去,零号和阿米迪欧就在他的前面,月光在明镜般的霞石岩广场上投下了两枚影子,那黝黑的洞口给人以无端的压力。他没有追上去,而是和两人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紧紧的盯着他们,随时准备应付意外。
看到在零号和阿米迪欧进入通道的瞬间,通道的墙壁四角就都亮起了一线柔和的红色微光,这红色的微光跟随着零号和阿米迪欧的步伐慢慢的向前闪烁移动,像是某种指示。成默稍微停了下脚步,发现没有任何危险,才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甬道。
四角的线条状红灯也同样亮了起来,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借着依稀的光线研究这如隧道般的甬道。红色的荧光分外柔和,不但没有将幽暗的而巨大矩形通道渲染出一片血色,如同恐怖片的布景,反而有点像是演唱会上的红色荧光棒,有种高科技感,像是未来隧道。通道的墙壁和地板光滑如镜,不像是岩石,更像是金属。目测这全金属铸造的通道至少有二十层楼那么高,宽度也在四十米以上,人走在里面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渺小感。
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可他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对,整面金属墙壁他一直都没有看到铆钉,也没有观察到任何焊接的痕迹,像是一体成型,诡异的是看上去如此平滑的金属竟不能倒映出人的影子,就连红色的灯光都被发散成了一片朦胧的雾光。除了四周墙壁的中心位置,每隔着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两个成默看不懂的文字。
虽说通道里一点也不诡异,也就倒映在两侧墙壁上的影子营造出了一些不安的氛围,其他的人还是把防备的意识拉到满格,雅典娜和希施将成默夹在中间,阿亚拉则一步三回头的走在最后面。将他完美的保护在中间,就算神将来,也不太可能一下秒杀他。
成默倒是心头安定,一直在默默的研究这条奇怪的通道。没多久他就察觉到了一点其他的异样,按道理来说他们走在这样的通道中,回声应该放大脚步声才对。然而,整个通道里却没有一丝声音在响,就像墙壁能够吸收音波。
成默好奇的斜着走向了右侧的通道墙壁,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身侧的希施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挡在了他的前面,手中的佩刀也从虚空中弹了出来,“怎么了?”
成默心头微暖,笑了一下说:“你有点紧张过头了,希施。没什么事情,我就是想看看这墙壁是什么材料制造的。”
“呼~”希施松了口气,收起了佩刀。
成默快步走到墙边伸手触摸,发现这墙壁触感奇特,全然不像金属那般冷硬,他稍稍用力,墙壁就凹陷了一点下去,他松开手马上就缓慢弹回了原处,一切如旧,感觉应该是某种超越时代的柔性金属。他蹙起了眉头,轻声自言自语,“这通道似乎不像是通道啊!?”
希施也跟着按了一下墙壁,用崇拜的语气说道:“不愧是老板,都这个时候了,还有闲心研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走在前面的阿米迪欧也停了下脚步,回头看了两个人一眼说:“确实不像,不过遗迹之地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不算奇怪不是?”
成默放下手,不置可否的说:“也许吧!”
三个人说话的声音依旧没有引发回音,成默猜测这墙壁不仅能够吸收特定波长的光线,还能够吸收声波。
“有问题吗?”零号也停下了脚步问。
成默摇头,“没问题,就是好奇而已。”
“等你成为了黑死病之主,可以慢慢研究。”阿米迪欧玩笑道,他的语气有点虚,说完自己还尬笑了两声。
没有人接阿米迪欧的话,成默便笑了笑说:“走吧!”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诡异的通道也没有引发讨论。大概是再奇诡的场景也不如尼布甲尼撒的威严来得大,随着时间流逝,距离世界上最强悍的天选者越来越近,六个人都像是丧失了说话的欲望,就连一向不说点什么就会死的阿米迪欧都紧紧的闭着嘴。
通道里静谧的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沉默的快速行军持续了五分钟,在快速疾行了三千七百多步,大约三公里的距离,成默终于看到了出口。他凝神细看,出口之外没有一丝灯光,明灭的红灯只能照亮有限的边际,但也足以判断甬道之外的地方更加宽敞。按照逻辑,甬道的大小就堪比足够容纳几千人的礼堂了,所连接的场地,至少得有足球场那么大才足够匹配。
事实也正如成默所料,快要走出甬道时,成默就借着通道中的红色指示灯观测到了大厅的全貌,它几乎就是一个足球场,目测至少有八万人的场馆那么大,不过环绕在场地周围的石阶上没有座位,只有光秃秃的阶梯。仔细看,米色的霞石岩台阶里还镶嵌着各种化石,有贝类,有鱼类,还有海藻,莫名的美丽。整个大厅没有任何装饰物,唯独在甬道正对面的阶梯最高处设立了一个带着讲台的座位,它朴实无华的伫立在台阶的顶端,不像是金光闪闪的王座,反而像是法庭里法官的坐席,在如血的光辉晕染下,有种黑魔法祭坛的既视感。
一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让众人的表情松弛了一些。零号打破了僵硬紧张的气氛,低声介绍道:“前面的大厅就是召开伊甸园大会的地方,因为修筑石阶的岩石里有大量的第三次生物大灭绝留下来的化石,我们称之为灭绝礼堂或者说这里是黑死病议会大厅。传说欧罗巴许多国家的议会大厅像是英格兰的下议院会议室就是模仿这里建造的,不过规模比这里小很多……”
“模仿这里建造的?”阿米迪欧摊手,“我没有看出来哪里像,也就台阶上的椅子和议长椅有点像而已,我们欧罗巴的议会厅可比这个气派多了……”
“据说曾经这里的装修无比奢华,但是因为后来经常有人在召开会议的时候,为了地盘和生意产生的矛盾大打出手,恨不得从灵魂到肉体彻底消灭对方。有时候打起来也不是两个人的事,常常从单挑演变成群殴,但里面足够大,就算是所有人都打起来也有足够的地方。可实在是太废椅子、桌子,装修也麻烦。于是灭绝大厅就撤销了所有的座位和桌子,只留下了王的座位。”
“当着尼布甲尼撒大人的面打?看来你们黑死病的魔神们全都是玩真实的,不搞虚情假意那一套,真是我辈楷模……”阿米迪欧阴阳怪气的说,“不像我们欧罗巴,大家表面上各自为战势不两立,私底下都是好朋友,美其名曰政见不和不影响私人友谊,实际上台面上的冲突都是串通好了该怎么做,全是演戏而已,最后还是大家一起糊弄投票者好好赚钱……”
“这就是我无法忍受的地方,政治家全部变成了小丑和戏子。”零号厌恶的说,“你们这群人,实在太虚伪了。”
阿米迪欧冷笑,“不够虚伪可做不了成功的政治家!黑死病沦落到今天人人喊打,每个组织都想要剿灭它的地步,不就是尼布甲尼撒大人不够虚伪?”
零号叹息了一声说:“黑死病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哪里是一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尼布甲尼撒大人再强悍也只有一个人。黑死病的组织遍布全世界,每个魔神都只在乎自己的生意和地盘,都有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怎么管的过来?别看尼布甲尼撒大人贵为第二神将,黑死病之主,凶名赫赫,但据我所知,他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杀过黑死病任何一个魔神,他远比你想象的仁慈。实际上我并不认为他的仁慈是件好事,过分仁慈加上黑死病松散的结构,导致中层天选者只会效忠给他钱的魔神,尼布甲尼撒大人再强悍,再受尊敬,也敌不过金钱的诱惑和威力。毕竟天选者想要变强,没有钱是不可能的,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你说的话自相矛盾啊!零号。”阿米迪欧说,“这样说,尼布甲尼撒大人又像是个好人,不值得你恐惧?”
零号瞥了阿米迪欧一眼,淡淡的说:“你觉得造物主会给不尊敬他的人降下神罚吗?”
阿米迪欧愣了一下,回答道:“当然不。”
“同样的道理,尼布甲尼撒大人在高处俯瞰着所有人的命运,他只会在关键的时刻,稍稍给你一些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提示,走向死亡还是走向荣耀,都归于你自己。无论你崇拜他还是憎恨他,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零号肃穆的说,“你是很难用善良或者邪恶,崇高或者卑劣来形容尼布甲尼撒大人的,他超然物外。而我内心的感情……与其说是恐惧,更多是敬畏……”
“我也见过第一神将大人,你这样一说,与之相比,第一神将大人就像是个和蔼可亲的普通邻居老头。”阿米迪欧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不懂就问,既然尼布甲尼撒大人如此厉害,黑死病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黑死病最初是一个基于信仰联合起来的医生组织,理念是尊重科学,不分种族、宗教、信仰和政治立场,为身处困境的人们提供援助。他们的理想过于崇高了。”零号轻叹一声说,“当一个理想化的组织随着越来越多人加入,逐渐丧失了所秉持的信念,堕落……也就变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宿命,屠龙者,最终难免都会变成恶龙……”
零号说的内容没什么新奇之处,就像人类的生老病死一样是不可违抗的自然规律,却也是人类最悲哀的地方。
一直在默默倾听的成默张了下嘴,想说曾经有人试图颠覆这规律,可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终究那些伟大的人类还是失败了,没有人能够挣脱这条规则的枷锁。
不论多伟大的人,都败给了人类自身的私欲。
可怜的人类就像是“衔尾蛇”,陷入了永恒的自我吞噬的怪圈。
阿米迪欧笑了下说:“我已经厌倦了那些宏大的叙事,现在我只想听听幼稚的童话故事!像是屠龙勇士杀了恶龙拯救公主这样的无脑爽文。希望我们这些屠龙勇士也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情节一样,拿走恶龙的珍宝,拯救几个被困的漂亮公主,至于将来会不会变成恶龙……”
“屠龙勇士?”
灭绝礼堂的深处突然冒出了一声轻蔑的笑打断了阿米迪欧的声音,与此同时,一道通红的火焰划过了大厅中寂静的黑暗,明亮的火光如流星般直奔正要走出通道的众人而来,对准的目标正是刚才说话的阿米迪欧。
希施瞬间拦在了成默的前面,成默也停住了脚步,转头向着侧前方的阿米迪欧望去,只见阿米迪欧抬平举起右手,握住那道火焰,于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心,能看到有个球形物体在急速旋转。阿米迪欧扣紧手指强行捏住,手掌和球体摩擦产生了浓浓的烟雾,就像汽车在玩杂技烧胎。眨眼间,球体就停止了旋转,火焰也冷却了下来,烟雾也散去,成默这才看清楚,在阿米迪欧手中的竟是一枚黑白相间的金属足球。
“华利弗?”一旁的零号开了口,他的语调虽是疑问,却只比平铺直述稍微上扬了一点点。
大厅的四角猛然亮起了明晃晃的射灯,像是球场照明灯的灯光将浅灰色的金属地板以及周遭的阶梯照的雪亮。
成默虚起了眼睛,勉强能看清强烈的光照中出现了一个朦胧的黑影,当他适应过来这强光,便看见正对着通道的台阶下,站着一个戴着马拉多纳面具穿着巴塞罗那队服的强壮男子,他满头棕色的脏辫,裸露出来的胳膊和腿上全是刺青,脚下那双绿色的三道杠足球鞋比脸上的马拉多纳面具还要醒目。
高高的台阶和庞然的大厅将华利弗衬的像是玩具人,他微微摇晃着脑袋,头顶的脏辫也跟着乱甩,他伸开了双手,对零号热情的大声喊:“hi!帕尔,你是迷路了吗?还是被按摩棒刺瞎了双眼?”
成默细心聆听,但在灭绝礼堂同样没有听到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