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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

 

台北101大楼窗边夜景灿烂,灯火辉煌连绵成一片,银se戒指镶嵌着钻石绽放闪光,置放在jg致天鹅绒的盒子里。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他深情款款的说。

想像过无数次的场景终於在今天成真了。

吃完饭,服务生收走盘子,饮料才刚送上,志雄就注意到旭成好像在准备什麽似的,他每次有什麽特别安排的时候都会这样,很难具t说那是什麽,可能是某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或是特别兴高采烈的表情,但志雄怎麽也想不到,拿出来的竟然是婚戒。

交往二十多年来,志雄其实为这个可能发生的场景练习过很多次,他怕到时候自己哭不出来,因为照理说是要激动落泪才行!

後来时间久了,慢慢也疏於练习,因为觉得根本不可能结婚。

虽然说真要结婚的话,听说可以到国外结婚,但就是会找各种理由强调"其实婚姻只是一张纸"或"两个人感情好,不差在ㄧ张证书"

久而久之,也就以为自已根本不想结婚,甚至,有点逞强似的,彷佛若是谁想结婚的话,就是感情上的示弱,不想结婚才叫洒脱,或者说才是看得透,总之找遍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相信,不是不能结婚,而是不想结婚。

看到那个戒指的时候,志雄才知道,自己其实很想结婚,而且根本不用练习,就真的会哭。

「礼拜四喔!我订了晚上七点!」旭成很早就不断提醒,台北101大楼八十五楼的欣叶餐厅!其实欣叶餐厅为什麽要去台北101呢?双城街的总店就很好。

「台北101可以看夜景,我特别定了窗边的位子」旭成这麽解释,可能是要试试没吃过的餐厅吧!志雄那天也特地穿的b较正式一点,旭成说下班直接过去,志雄就自己一个人搭捷运从台北101站出来,还不知道哪个电梯,有点土的问半天,才找到往85楼的电梯,一出电梯门,穿套装的nv服务生就迎上来带位。

「庄旭成,定的是晚上七点!」

nv服务生看了下登记表,亲切的笑着说」有,庄先生已经到了,这边请」

杨志雄跟着nv服务生走进餐厅,这里一看就很高级,欣叶本来就不便宜,这间不知道会不会更贵?志雄有点舍不得钱包,他和庄旭成住在一起,钱财早已不分你我。

旭成在座位上看到志雄进来,远远的挥手,他穿着平常上班就穿的深蓝se西装,打的蓝红条纹领带,是上次一起去日本的时候,志雄帮他挑的

48岁的旭成,是银行经理,身高178,头发旁分成西装头,肤se黝黑,右脸颊有深凹的酒涡,身材不胖,但也不是很瘦,也称不上jg壮,有一点点微微的小肚子。

志雄才坐下来,旭成就说」这个位子怎麽样?」

旭成有点小孩子脾气,b较躁动,志雄不想满足他定到好位子的虚荣,但这个位子是真的不错。

整个台北车水马龙的灯火都在脚下,亮灿灿的橘hse一整片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志雄看呆了。杨志雄今年45岁,在杂志社担任主编,身高约莫176,蓄着短平头,五官清朗。

旭成满意的看着志雄目不转睛看着窗外的样子,志雄嘴里不太愿意示弱,但还是必须承认」位子还不错啦!」

志雄知道像是欣叶这种餐厅就是旭成会选的,台菜是他会喜欢的,此外还有日本料理,牛排或是火锅也可以,其他的就不一定,东南亚料理则要避免。所以这家餐厅很适合,又时尚,又是台菜。

但志雄没有想到旭成会选卡地亚的戒指。旭成从来不太会买东西,家里的东西泰半是志雄挑选的,尤其是像服饰戒指这类东西,若是旭成去挑的话,多半志雄会不满意,而志雄常用的小市民品牌,b如优衣库或是无印良品,旭成则看不上眼,这是他们经常会有意见分歧的地方。

旭成喜欢那种」成功的中老年品牌」b如polo,既不会太贵,又算是名牌,虽然说不会太贵,但对杨志雄来讲还是稍贵了点,最重要的是很老气。他们唯一有共识的是日本品牌,b如beas等等。

所以志雄很讶异旭成会选卡地亚,说真的志雄很满意,因为如果是tiffany,志雄当然很喜欢,但太nvx化了点,而如果是宝格丽,志雄也会喜欢,但太贵又太老气了点,卡地亚就正好。

志雄觉得旭成还是算了解他的,志雄虽然嘴里总说不ai名牌,心里还是喜欢名牌的,尤其这又是一个婚戒。

卡地亚戒指,银白se的闪亮在jg致的盒子里,放在木制的餐桌上,窗外就是台北璀璨华丽的夜景,在那一刻,志雄觉得什麽都可以原谅,都可以不在乎了,相处二十多年,说没有小埋怨或是不满,那是骗人的,甚至经常也会怀疑对方的ai情,或者怨叹自己是否这辈子就这样跟着一个人了呢?

「我们在一起这麽久了,我知道你一直很想结婚,现在台湾同志很快可以结婚了,我们就来结婚吧!」旭成拿出婚戒後,微笑着说。

什麽叫」就来结婚吧」?志雄边听着,边看着闪亮的婚戒,心里闪过一丝小嘀咕。

「志雄」旭成低喊着。

「嗯?」志雄从心里的小嘀咕醒来,抬头看着旭成。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来了就是这个这就是志雄要的,不需要练习,眼泪自然就来了,志雄热泪盈眶,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麽需要这句话。

「我愿意!」志雄哭着说。

「戴戴看!戒围还可以改」旭成拿起戒指,套进志雄的手里。其实志雄有点顾虑不知道别桌有没有在看,或是服务生有没有在看,还好这家餐厅很暗。

「很好看!大小刚好!」志雄把戒指戴上,旭成满意的欣赏着,从口袋里也掏出一个戒指,正准备要戴在自己手上。

「我帮你戴」志雄连忙说,他很在意这种象徵x的仪式。志雄拿起戒指,小心的套进旭成左手的无名指,旭成抬起手自己欣赏了一下,就把手放在志雄的手旁边,两个戒指靠在一起

「很合适吧?」旭成看着戒指,满意的说。

志雄点点头,他其实不懂戒指,感觉都是银se的一圈,好像每个都差不多,反正是卡地亚的,而且是旭成送他的,刚才旭成说了,志雄好想把这句话录音下来,没事就可以放出来听」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我愿意!」

以前想像着练习的时候,总觉得」我愿意」好r0u麻,很像电视剧的台词,没想到这麽容易就能说出口。

其实也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是22年。

那年,志雄才大学四年级,认识了大他三岁的旭成,从来没想到能在一起走这麽久,志雄从来不去算时间,算有什麽意义呢?他之前也谈过几场所谓的恋ai,两个人在一起,常常就像纸一样,风一吹就跑了,分开甚至不需要理由,电话不接,不联络,就是分开了。分开也不需要成本,两个人互相不认识对方的朋友家人,唯一联系起双方的,只有一个靠不住的电话号码而已,甚至有时候,就连电话号码都是假的。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那个年代,甚至也许到2019年的今天仍然如此,有些人就是受限於所处环境的压力,必须偷偷00的,不敢被人发现,无论志雄觉得自己如何行得正坐得直光明磊落,也控制不了别人怎麽想。

还好旭成并不这样,他好像从来没有那麽多的心眼和心思,b如说经常有时候在街上,会顺手自然的搂起志雄的肩膀,志雄也不好意思推开,事实上志雄很享受走在路上被搂肩膀,但他实在很难不在意路人的眼光。

说真的谁会去看他?又或者说看又怎样呢?谁又认识谁?但志雄就是会顾虑,每次被搂肩膀的时候,志雄总是既享受,却又提心吊胆的,最後只好假装走去看什麽东西,自然而然的离开搂着肩膀的手。

「我们结婚,到时候登记完,要办婚礼,日子你看是不看h历就好?」旭成认真的问。

「婚礼吗?」志雄脑子一片空白。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够结婚,准确的说,是经常梦想能够结婚,但不知道原来梦想能够成真,就连结婚与否都不确定了,更何况婚礼呢?

是的!志雄是要一个婚礼的,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要一个婚礼,其实讲起来,婚礼并不是法律上结婚的必要条件,很多率x的人都直接登记就好,但是,如果可以选择,志雄当然是要婚礼的!至於为什麽要婚礼?这个志雄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被ai情电影洗脑,或是其他原因,总之,志雄要婚礼!

但是,虽然心里想要婚礼,但对於婚礼的样貌,志雄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要看h历选日子吗?还是?到底?到底其他人是怎麽办婚礼的呢?听说是有婚礼顾问,但是,能去找吗?有必要吗?问题实在太多了!

还是乾脆?这麽麻烦的话,乾脆就不要婚礼算了?只要能够合法登记,不就也是结婚了吗?

「我去问看看,你也打听打听!」旭成说着」到时候,我们还要决定要请谁,然後要去看场地」

旭成看起来很有行动力,而且言下之意,听得出来他是有要办婚礼的心,志雄对此,感觉非常满意,无论要不要办婚礼,或是怎麽办婚礼,能够有」要办婚礼」的决心,绝对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婚礼究竟应该怎麽办?首先应该决定日子吧?然後决定要请多少人?然後就日期和人数去找场地?应该是这样吧?

从餐厅出来,志雄心想,原来,这台北101大楼85楼的欣叶餐厅,就是他生命中被求婚的餐厅了啊?所谓的求婚餐厅,求婚地点,原来,就是这麽回事,想到自己的人生,也能够拥有”求婚地点”志雄忍不住又热泪盈眶了。

但是,这明亮的电梯里面,不是合适哭的场所,旭成有发现到志雄有点激动落泪的样子,他转过头来理解的微笑。

在一起这麽久了,对於志雄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突然激动落泪的事情,旭成已经习惯到很老练了,他几乎从不去问为什麽哭,也不阻止他哭,最多只是露出”你真也是太ai哭了”的表情。

晚上九点多的台北101捷运站,人影稀疏,车内位置很多,就坐在一起,旭成把耳机挂上

志雄曾经并不喜欢旭成在两人一起的时候戴耳机,觉得这是一种隔离,但觉得实在不应该管太多,久而久之就随他去了。

志雄看着听耳机的旭成,心想,这个求婚後戴着婚戒一起回家的晚上,似乎跟过去的日子也没有不同。

婚戒?志雄突然想起来,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戴的卡地亚戒指,又看看旭成手上戴着卡地亚戒指,心里突然害羞。

还是不同的!不同处就在於多了婚戒!

原来婚戒确实具有某种魔力。小小戒指戴在无名指,并不显眼,但两个人同时戴着,却无声的联系起来,两个人具t连结在一起

ai情是无形的,看不见0不着,但婚戒是有形的,是ai情的象徵,它说明了ai情

志雄决定以後的每一天,他都要戴着婚戒。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漂亮名贵的卡地亚婚戒,却又不适合每天配戴

志雄还是舍不得,他有一种小市民的心态,舍不得,怕弄丢,怕弄脏。要不然也可以再去买一副便宜的戒指随身戴着?卡地亚戒指就收藏起来?

但是,卡地亚戒指见证了欣叶餐厅求婚的晚上,配戴卡地亚戒指才有意义,这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这个问题,并不能和旭成讨论,旭成没有办法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的种种心思

如果问他的话,旭成的答案很可能会是:就戴卡地亚啊!买了就是要戴啊!小心点就不会掉啊!真的掉了再买新的啊!诸如此类。

他说的全都对!但是,问题是问题是问题是有太多问题了!

他们在中正纪念堂转车搭乘绿线,来到南京三民站下车,慢慢的散步回家。

他们住在民生社区的老公寓,不到30坪,屋龄超过50年了。当初买的时候,台北房价还没这麽贵,现在已经涨了超过两三倍,要是现在,可能就连这个老公寓都买不起。

房子登记在志雄的名下,但旭成也出了不少钱,相处二十多年,对於房子归谁这部份,其实志雄心里没有任何意见,他早就觉得房子是两个人的

他们彼此没有真正讨论过房子的归属,总觉得涉及到钱很敏感,不小心的话会伤到自尊,加上也没有什麽情况是有谈的必要,所以就也从来没有提起。

志雄也曾经想过,要是哪天他突然si了,这个房子在法律上,可能会给他唯一的家属,就是南部那个从来不管他si活的亲哥哥,至於旭成,就法律而言什麽也拿不到,这部份太过专业,可能要请教律师,以前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还年轻,然而,转眼他都四十多岁了,已经到了必须考虑的年龄了,谁知道能活多久了?严凯泰也只活到五十四岁呢!

旭成终於把户口迁进来的那一天,志雄还是很高兴的,法律上还没有结婚,但户口上他们是在一起了

只是,就只是一扫而过而已,志雄只知道筹备婚礼很麻烦,很多新人会因此吵架,除此之外,完全没有概念。

到底其他人都怎麽结婚的呢?志雄和旭成的父母都不在了,旭成还有弟弟和妹妹,关系还可以,偶尔都还会联络。但志雄只有一个不管他si活的哥哥,父母离开後,兄弟俩再也没有联系过。

所以也不可能请父母c办婚礼了,更何况,如果爸妈还在的话,今年都七八十岁了,要他们接受儿子的恋情,想来是需要一个也许不太容易的过程,这麽来说的话,父母不在了,倒反而省事一点。

“虽然是这样!但到时候还是要去坟上,跟爸妈禀告”旭成非常坚持。

志雄完全同意,毕竟,爸妈也只能接受了,其实,只要他能幸福,相信无论如何,爸妈都能接受的吧?谁让他们走得早?把志雄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扔在人世间?还好有旭成陪伴他,爸妈该感到欣慰和放心才是。

婚礼的日子原则上订下来了,虽然似乎有点赶,但志雄不想拖,不知道为什麽,他经常想到”夜常梦多”这句话。虽然和旭成在一起超过二十年,却还是经常担心两个人没有未来,对於好不容易能够拥有的婚礼,志雄心里恨不得乾脆就在明天!确实内心有种恐惧,如果不快点!就要被抢走!志雄也不知道这种不安全感是怎麽来的。

可能从小就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幸福吧?毕竟,自从懂得什麽叫做喜欢或者ai以来,从国中到高中到大学,喜欢的人从来不曾喜欢自己,准确的说是,从来不敢表达内心的ai,直接的就假设对方不可能喜欢自己,也就是说,所有澎湃的情感,都是在”对方绝对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内在假设底下而波涛汹涌。

可能因此久而久之,志雄就觉得自己不配被ai,也不值得被ai。

虽然旭成的ai疗癒了志雄,但根植於青春年少时期的自我意识,却梦靥般摆脱不掉,成为一生的心理伤害,在志雄的内心深处极度缺乏对於ai情的安全感,经常恐惧ai情的不稳定或者随时可能消失。

日子定好了,之後便要决定场地和宴客名单。

这对志雄来讲真的非常为难,因为他们没有同志朋友,是非常孤立的存在。

旭成之前是属於那种”如果没有情感或x关系,就没有同志朋友关系”的类型,所以在认识志雄之後,自然的就断绝了其他所有同志朋友的联络。

志雄在大学时期有同志朋友,但认识旭成後,把所有相处时间都给了旭成,毕业後当兵,退伍後工作,忙碌的人生一关紧接着一关,久而久之,同志朋友都疏远了,早就都断了联络。

志雄和旭成当然都有朋友,但都不是同志朋友,而是同事或者同学等等的朋友,另外还有家人亲戚,这意谓着如果举办婚礼,宴客的话,就要多一道出柜的过程。

出柜这件事情,对於四十多岁的志雄来说,严格讲起来也没什麽,他经济,职场上也是小主管,有自己的房子,不需要去求谁,也就是说,他不需要去在乎对方能否接受等等的问题,不接受?管你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实际执行起来,却还是非常尴尬,原因是成长於保守年代,多多少少都被迫说过”谎言”。

“有没有nv朋友啊?”

“怎麽不快结婚呢?”

这种问题从小到大被问了无数次,对方也不一定认真想问,通常只是随口一问,但这”随口一问”却夹带着”要有对象的话,那应该是nv的”这样”理所当然”的前提假设

意思就是说,如果要反驳,便要整个推翻对方”理所当然”的前提假设,变成是一个”严正的声明”

问题是对方通常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这麽义正辞严的”出柜声明”,似乎是太正式而奇怪的事,而且成长於保守年代,受到环境的影响,对於出柜也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害怕,并不是随便对谁都能出柜的。

在这种情况下,难免就顺从了对方的"前提假设”,无论是假装”目前没有nv友”或者是”暂时不打算结婚”,都是在”顺从对方以为若有对象那必然是nvx”这样的前提下,所作出的回应

也就是说,被迫的说"谎"了。

这麽多年的成长过程,从亲友到同学到同事,志雄不知道说过多少类似的”谎言”

如果要出柜的话,意谓着要先坦承过去那麽多年都在说"谎"。因此,出柜对於志雄来讲,是双重的关卡。

“既然是婚礼,就要公开请客!”旭成很坚持”如果不请同事或者亲戚,怎麽能叫婚礼呢?”

旭成说的都对!志雄也很认同!其实志雄也非常渴望能够给办公室同事们发喜帖!

但是虽然志雄所在的杂志社,属於媒t圈,气氛相对是b较开放!而且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话,志雄觉得同事们或多或少都猜出他的同志身分,而且志雄相信,公开同志身分并不会对他的职业生涯带来任何伤害!但是,无言的默契是一回事,公开发喜帖又是另一回事!志雄内心还是有难以跨出的坎。

如果认真分析内心这道坎,确实是毫无逻辑,毫无道理,志雄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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