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对你这麽做不代表我爱你也许我猜
「送养那天，我不太想要在场，我觉得我会哭。」
「我已经看过你哭大概三百遍了。」莉莉说，她感觉亚德里安的拳头会直接穿越萤幕向她揍来。她沉默一下，然後说：
「为什麽要哭？」
亚德里安回覆：「不知道。可能跟我妈过世一样吧。」
莉莉点点头，她这才想到对方看不到，所以她说：「你有什麽想要跟宝宝讲的话吗？」
电话那头的亚德里安没有回覆，而是要求转换成视讯通话，於是他们看着彼此凌乱的睡颜，亚德里安命令莉莉将镜头移动到她的腹部，莉莉不耐地照做。
「我以你为荣。」
几秒後，亚德里安又补了一句：「我说完了，现在，让我看看你这臭b1a0子的脸。」
「闭嘴啦小贱货。」莉莉喃喃，她抚0着腹部，然後与亚德里安在萤幕中面对面。
「莉莉，你还好吗？」亚德里安问。
「为什麽这麽问？」莉莉说。
「因为我觉得你会是哭最惨的人。」
「我跟你打赌并不会。」莉莉说，她向亚德里安微笑，说：「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
她做了不怎麽好的梦，好像有什麽沉重的东西锁在她的脚後跟，然而她必须爬上学校的楼梯，把汽油洒在每个角落才行，然而她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快无法支撑那麽重的重量。她的耳边不断传来父亲的低语，辱骂与赞美混成一团，就不会没法下咽。
她摔下楼梯的画面一遍又一遍重复播放，她在熊熊燃烧的家中怒吼着，说会成为父亲永生难忘的nv儿。
明明她只想报复父亲将她当作奖盃一样的举动，却还是希望父亲能够至si都记得她。
或许她不过就是个想撒娇的混蛋。
莉莉睁开眼睛，她感觉腹部有种奇特的下坠感，胎儿也踢着她，或许是因为恶梦的缘故，莉莉爬起身，她弯下腰，小声地说：「没事喔，没事的。」
对着似乎还尚未存在的人说话让莉莉产生奇特的感觉，她深呼x1一口气，然後换上一如往常的连帽衫与围巾。她0着腹部，再一次喃喃：「你还在我这里时，我会好好保护你。」
莉莉经过母亲的卧室，母亲还在睡觉，她蹑手蹑脚地在厨房煮了点东西，准备出门去上学。这应该是她最後一天前往学校，然後她会在家里休养并待产。莉莉来到校门口，派翠西亚和她打了声招呼，莉莉也试着友善的挥手回覆。
她来到教室内，到处都充斥着过节的欢乐气氛，同学们正在与彼此讨论假期时该怎麽过，不过他们还必须先欣赏完校际篮球b赛才行。莉莉专注地听着他人的聊天。她从那些人口中听到亚德里安的名字，她感到一阵温暖。
「喂莉莉。」亚德里安粗鲁地来到她旁边，然後跟她挤在同一张座位上。
「又怎麽了？」莉莉说。
「你看起来不是很舒服。」亚德里安皱着眉头说：「你好像冻僵还是怎样了。」
「应该是因为天气变得冷一点，你看，我还有带着你做的围巾。」莉莉说。
亚德里安看上去很高兴，但也没有要讲出来的意思。他在莉莉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随後便拿着篮球向她道别，准备去进行晨练还是什麽的吧。
莉莉将脸埋进围巾里，她将手伸进口袋里，这样可以在不被任何发现的情况下抚0着她的腹部，莉莉仍旧有些感到不对劲，但基於产科医生曾经告诉过她接近晚期时，她的确会觉得怪怪的。
「嗨，莉莉。」派翠西亚突然来到她面前：「接下来的友谊赛啊，因为要招待外校生，你要不要也来当布置小组？」
莉莉顿了一下，说：「好吧。」
派翠西亚似乎激动又兴奋：「你答应了！」
「我要答谢你送我东西。」莉莉下意识地说。
对方笑着看向她：「真可惜你是转学生。」
「什麽？」
「因为如果我们早点遇见，我一定要把你调教成更开放的人。」
派翠西亚的语气实在令人毛骨悚然，有时候她甚至会认为对方b亚德里安更令人难以捉0。
「啊对了，我们上次看到你在走廊上绊倒亚德里安就觉得太帅了！」虽然派翠西亚转移话题的时机简直0不着头绪，莉莉也还没有解释那一次不是她故意的，是亚德里安想要靠在置物柜上耍帅然後滑倒。
「总之，或许之後大家想要邀请你去睡衣派对之类的，等决定好再通知你！」
派翠西亚像一阵风那样溜走，莉莉点点头。她咽下口水，然後站起身，准备去个无人的角落，像是她最喜欢的厕所好好从这拥挤的空间休息一会。
她来到洗手台边时，才发现她下意识地扶着墙壁走路。
莉莉回过神，一瞬间她以为周围的一切在起火燃烧，随後她终於意识到自己发生什麽事。
她好像开始阵痛了。
莉莉打开厕所的门，她以缓慢的速度移动到走廊，然後拿出手机，这样的动作花了她大概两分钟，在寻找亚德里安的号码时，她又绞痛了一次，这次差点站不稳。
「喂？」莉莉拨通对方的号码。
「我准备要去，补修，他妈，该si的，化学课。」亚德里安劈头就说。
「嘿，我想要请你载我去医院。」莉莉皱起眉头，尽量让声音不要那麽颤抖：
「或者你帮我叫个优步也行。」
疼痛在侵蚀。
亚德里安立刻挂断电话，莉莉不晓得对方究竟是去摆弄烧瓶还是如何，不过就假定亚德里安是在朝自己奔来好了，莉莉顾不得有没有其他同学的目光，她的手紧扣住下腹部，试图支撑起那钻入骨髓一样的痛楚，她知道必须b自己冷静。
好痛。
「莉莉，莉莉。」亚德里安出现在她的身边，脸上满是慌乱：「怎麽了，你不可能现在生产不是吗？对吧？预产期还有好几个星期啊。」
莉莉想要回答，但因为疼痛而引爆的泪水先行出现，亚德里安看起来快要四分五裂，他抓着她，然後说：「好、好??莉莉，我们慢慢走，我马上开车送你去医院，你只是肚子痛而已吗？」
「只是??有点奇怪。」莉莉有些气若游丝。
亚德里安点点头，然後直接抱起她，篮球队员的手臂坚强又有力，当莉莉腾空而起时，她紧紧抓住对方的肩膀，在众目睽睽的目光下，亚德里安只花了几分钟就带着她来到停车场。当莉莉被安稳放置在前座时，她双手颤抖地想要系安全带，阵痛并不像网路上写的那样，而是彷佛猛烈的警告，b着她警戒地无法呼x1。
她弯下腰，一只手抓住了驾驶座上的亚德里安，力道大的感觉可以把衬衫扯裂。
「莉莉！」亚德里安将她的浏海拨上去，手紧贴着她的皮肤：「我ai你，听见了没，我ai你。」
莉莉一瞬间忘记疼痛，她狐疑地说：「别这样，很恶心。」
「好极了，taade，你还没痛到jg神分裂。」亚德里安拍拍她的脸颊，皱起眉头：「坐好，莉莉，我要飙车了。」
「别让我们三人si掉就好。」莉莉说。
不知为何，她觉得亚德里安似乎很喜欢「我们三人」这样的称呼，但莉莉後悔了，她双手捂着腹部，她的孩子仍在踢击，但力道小了些，不晓得是出了什麽问题。她无法克制内心的恐慌预感开始猛烈生长，她试着咽下口水，但喉咙里有某种东西卡住。
不会有事的。
她在放火烧学校时，也没有害si任何一人不是吗？她一直以来都运气很好，那肯定就是为了补偿自己悲惨遭遇而发生的。
不会有事的。
她不是那个被父亲说一无是处，什麽都g不好的nv孩，她做得到，她不会向任何人撒娇了，她会长大的，所以拜托谁能够给她保护得了珍ai之人的力量。
「嘿、嘿莉莉??没事的，宝宝跟你都不会有事。」亚德里安轻声地说，莉莉没有回答。
当他们抵达医院时，莉莉几乎站不直，她觉得自己的背被截断，每一处细胞都在颤抖，一切进行的太快，她才刚躺到床上做基本的检查，马上就有医生走过来，跟她说明必须马上进行剖腹产，不然胎盘剥离就会害si她与孩子。
莉莉颤抖着，哭泣着被穿上手术服，这时候她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亚德。」当她坐在轮椅上，准备进去手术房前，莉莉哽咽地拉着亚德里安的手：
「不要离开我，拜托。」
「我根本连一步都没动过。」亚德里安紧张地说：「莉莉，我换好衣服也会进去，你不要紧张。」
「早知道??」莉莉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不敢松开，她顺着那些纷乱的思维开口：「早知道我、我就??我不应该为了我的私慾留下她！我毁了每个人的人生，我、我——」
「谁他妈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慾打pa0生小孩啊。」亚德里安蹲下来，他的五指贴在莉莉的脸颊上，彼此靠得极近，亚德里安的吐息温热了她的面孔，却又像模糊了她的整个人：
「我是为了私慾！你也是！所以闭嘴——闭嘴莉莉。现在n1taa就闭嘴，除非我跟你说可以讲话你再开口，照我的命令做，一切就会让你好过，懂吗？」
她慌乱的点点头。
亚德里安亲吻她的额头。
「现在就按照医生的指示躺到那里，让他们把宝宝拿出来，然後我们就可以抱抱她接着送养，完美大结局，就这样！」
她哭了出声，亚德里安拥抱得更紧迫。
「你要知道，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无论几次我都甘愿被你毁掉，莉莉。」
随後，当莉莉躺上手术台时，她发现亚德里安根本没有被准许进来，但她的哭泣却也被麻醉师给安慰住了，她的下半身没有任何知觉，手术进行得非常快速，快到像是一眨眼，她身t的每个皮层组织就多出了许多切口，而视野前方被布帘遮挡，耳边响着奇怪的嗡鸣声，还有其他手术团队成员的脚步。
她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但有个nv人对着她的眼睛说：「你做得很好，宝林小姐。放轻松。」
「我、我的??」
她的声音感觉要被淹没了，可仍旧有人听见，医生似乎在远处的桌边忙着什麽，几秒後，一团布包状的东西被送上了她的x口，莉莉的心跳像是要冲破她的喉咙，她的宝宝甚至看上去不像人，而是某种jg致的、用焦糖或者任何其他点心材料做成的艺术品，正发出极为细微的哭声。她知道自己应该要感受到某种成为母亲的感动。
但是，父母亲那时也是这样吗？也是像自己这样，下意识地，就决定要把全世界都给这个孩子——但为什麽他们都变样了，她也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吗？
会吧，她与亚德里安都是这种缺乏安全感的烂人，他们一但有了孩子，也肯定会将之成为巩固自己的基石，最後让一切都崩毁，让一切被焚烧，活该成为地狱。
「嗨??嗨。」莉莉用气音说，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最後，她引述了nv儿父亲的话：
「无论如何，我都以你为荣。」
几秒钟後，医生告诉她，早产儿必须送去加护病房护理，但他们向她保证一切都不会有事的，现在早产儿的照顾已经很先进，莉莉x1着鼻子点点头，身边有一群人夸奖她做得很好，这让莉莉又忍不住哭了。
——最後，她睡了超过二十四小时，连护理师都很担心麻醉的效果怎麽那麽慢退。当莉莉慢悠悠而且头脑混乱地醒过来时，母亲正坐在她的旁边，见到她醒了，母亲连忙叫来医护人员，询问过几个问题後，她被告知好好静养，但母亲却直接拥抱上来，这八成违反了静养的规定。
「太好了莉莉。」母亲哽咽着说：「你做得很好。」
莉莉虚弱到无法说话，她只是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在赌命以外的场合被好好称赞。
「莉莉。」母亲低声开口：
「我知道你??埋怨我，为什麽不把你从你父亲手中解救出来，我也一直在想说你父亲粗鲁又暴力，但只要你表现好，他也会高兴。我工作又忙，没时间陪伴你，我该怎麽让你好好长大呢？」
莉莉眯起眼睛。
「但这些都是藉口，所以，莉莉，真的很抱歉，你有勇气把你的nv儿送养，我却没有勇气跟你道歉。」
母亲的身影在她眼里变得清晰可见，她看着那双瘦骨嶙峋的手，莉莉颤抖着握住母亲的手。
「那场意外，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关於??麦格利中学的意外。那时我要去医院探望你，我一路上一直在想，我究竟做错了什麽，为什麽你非得要采取这样的行为。我至今还是ga0不明白，可是或许、或许我只要多关心你，肯定就可以避免你受到伤害了吧。」母亲轻声地说。
「我也ga0不明白。」莉莉说：「所以，我可能希望你跟我这样谈谈。」
她和母亲相视而笑。
「我忘记你也是母亲的身份了呢。」她的母亲温柔地吻了她的额头。
「没关系。」莉莉用气音开口：「妈咪。」
母亲再次亲吻她紧接着前去工作後，莉莉一直想到自己的nv儿，她想要下床去加护病房看看，但她根本动不了，当护理师帮她上厕所时，莉莉差点连带地连护理师一起跌进厕所中。
她也吃不下东西，脑袋里那些沈淀的事物，似乎随着麻醉消散而浮起。
然後，下午时，亚德里安终於来了。
「莉莉。」亚德里安坐在她旁边，脸se惨白：「亲ai的，你还好吗？」
「多亏你这句，我差点就吐了出来。」莉莉虚弱地微笑：「亚德，把轮椅拿过来，我想要去看看宝宝。」
「话说，有个坏消息。」亚德里安凑近她，帮忙将莉莉的头发绑成马尾。
「你要坐冷板凳了？」莉莉皱起眉头。
亚德里安怒视着她，说：「你妈妈跟我说，因为宝宝早产的缘故，所以原本向送养机构提出申请的夫妻决定放弃，志工说发生这种状况真的很抱歉，但他们不愿意b迫那对夫妻，所以可能还要再等个几天处理另一批手续。」
莉莉愣了好一会，她的脑袋快要爆裂，慌乱的感觉满溢而出，这就表示等到她的nv儿出院，她仍旧必须好好照顾这个早产的宝宝，她知道这样会产生感情，尤其亚德里安这个白痴。
莉莉头晕目眩：「我怎麽会??」
他们停顿了会，然後亚德里安拥抱了她。温热的鼻息吐露在她身上。
「你的nzi真的变好大。」
「0起来很y喔。」莉莉说。
「那还是算了。」
她深呼x1一口气，忍着胀n的痛苦，命令亚德里安推着轮椅，带着她来到加护病房，在被告知不能进入後，她只能和失望的亚德里安一起去医院一楼的餐厅吃点东西，亚德里安将围巾围到她的脖子上，然後再次亲吻了莉莉。
「你不去练习吗？」莉莉小口啃着面包时，她询问。
亚德里安恼怒地看向她。
他们牵着手，莉莉有点嗜睡，她让亚德里安帮她整理头发，对方的掌心很暖和，莉莉差点就在轮椅上睡着。她回到病床时，亚德里安一直就在她身旁。
「亚德，我该怎麽办??」莉莉虚弱地开口：「如果我要照顾她的话，我还什麽东西都没有买??」
「你可以使唤我去买啊。」亚德里安说。
「你是不是很高兴？」莉莉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的语气，她想要埋怨亚德里安，但一想到对方甚至连抱都没有抱到宝宝，莉莉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是我们必须留下她一段时间？」
亚德里安皱起眉头，说：「我们不能自己抚养吗？」
「不要这麽做。」莉莉x1着鼻子，强y地结束话题：「不可以这麽做。」
亚德里安凑过来，这次换莉莉亲吻对方的前额。
两个星期後，莉莉出院了，她在医院只见了两次nv儿，两次亚德里安都没有参与到。和她一起回家的有医院医生，告诉她该如何布置家里，如何保持温暖，护理师温柔地教导她该如何用x1取器把母r挤出来，莉莉几乎是浑身颤抖，脸se发白地照做。
她的母亲请了几天假帮忙她，最後又是一个礼拜，在亚德里安篮球友谊赛都b到第三场的那一天，她准备要将nv儿给接回家，确保一切稳定後，送养机构的社工就会再次详细地安排与那些家庭的会面时间。
莉莉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她的双手拥抱着强褓中熟睡的nv儿，她有些沮丧地意识到，nv儿没有遗传到亚德里安的金发。这件事好像b总有一天他们会分离来得更重要。
「我们要直接回家对吧？」坐在前方驾驶座上的母亲询问。
「不??呃，我们去学校一下。」莉莉小声地说，她很怕吵醒怀中的小生物：「亚德他还没有见过宝宝。」
母亲小心且缓慢地开着车，莉莉仍旧觉得双腿有些发软，她好担心nv儿会觉得冷，车上的暖气够不够温暖？她的姿势会不会太笨拙？她的脑子塞满对当下的担忧，根本没时间去思考未来。
到学校门口时，母亲说她会帮忙去叫亚德里安，於是叫莉莉先在车里等，她点点头，看着母亲走远。
莉莉眨了眨眼，她轻微地摇动nv儿，说：「你会冷吗？」
nv儿发出软neng的声音，仍旧紧闭着双眼。
「好吧。」莉莉拥抱着nv儿，开口：「你觉得舒服吗？」
没有回应，但看上去还是睡得很香。
莉莉呼出一口气，她眯起眼睛，她知道早产会有一些并发症，但nv儿在住院时好像每项指数都达标了，医生们也向她保证只要好好照顾就没问题。
母亲还没有回来。
她顿了下，随後，莉莉将强褓的包巾缠绕在自己身上，她又加了一件外套保暖，nv儿的表情看上去很享受依偎在她的怀中。她忍不住露出微笑。
莉莉打开车门，随後她站在停车场中，学校安静无声，肯定所有人都去看篮球赛了。
「嘿。」
几秒後，亚德里安站在她面前。他只穿了那单薄的运动服，脸颊因为奔跑而红润。
「嗨。」
她迎上对方的视线。
随後，莉莉走向亚德里安，将怀中的nv儿给递过去，说：「小心点，不要太大力。」
她几乎是着迷地看着亚德里安的表情，这个她认识许久的人眼里有着柔情与光，那双温热的掌心像捧起洋娃娃那般，将他们的nv儿给拥抱而起，亚德里安张着嘴，却似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有那麽一瞬间，莉莉想起父亲，当初母亲生下她时，父亲是否也是像亚德里安那样呢？是否在给她取名为莉莉丝时，也是眼睛里有光的模样？
「她真完美。」亚德里安轻声地说：「应该放在博物馆陈列的那种完美。」
「完美到我会再次察觉自己有多糟糕的那种完美。」莉莉顺着对方的话讲。
亚德里安一如往常骂了她b1a0子，但随即他便住口，或许是不想要让nv儿听见。他们站在原地，又沈默了一会，和电影不同，这个婴儿一直是很安静地睡着，丝毫没有想要吵闹的意思。
「我??」亚德里安突然开口：「我想要给她取名叫夏洛特。」
「亚德里安！」莉莉失声惨叫：「不准取名字！」
亚德里安看上去非常无辜，他的双眼闪闪发亮，莉莉忍不住缩起肩膀，她说：「别这麽做。」
「我们可以轮流休学??只要等她健康一点就可以请保姆然後——」
「然後呢？」莉莉说：
「就算我们真的这麽做了，谁能保证她可以幸福，你、你知道我是什麽样的人吗？亚德里安，我既希望别人掌控我，又希望自己自由，我那麽矛盾、乱七八糟的，你也是啊，明明很聪明但又什麽都做不好，自尊心强又毫不尊重他人，我们要怎麽样才能让她不走上跟我们一样的路？」
亚德里安似乎想要开口回答，但婴儿柔软的哭声突然响起，莉莉紧张地与对方挤在一起，她和亚德里安同时说话，语句之间充满了她甚至无法说明的ai与力量：
「没事的，没事的??」
在nv儿ch0u噎着，而後又在亚德里安的臂弯中睡去时，莉莉再次看过去。
「你有我。」亚德里安的声音低不可闻：「还有你母亲和其他人，你已经没有住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农场了。」
莉莉低声开口：「正确来说，从农场到镇上开车只要二十分钟，不能算是与世隔绝。」
「嘿，还记得我欺负你的时候吗？」亚德里安抵着她的额头说。
「怎麽？」莉莉反问。
「我也好想看你为我而哭，看你被自己这样固执的个x毁掉，然後被我踩在脚底下。」他的语气依旧轻蔑，却又带着那麽点柔和：「你想想看，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杀掉对方，不就已经b世界上大多数父母要强了吗？」
「如果你对好伴侣的定义只有没有杀掉对方，那麽你说的或许真的有道理，亚德。」莉莉说，她将nv儿接过，和亚德里安的默契简直是浑然天成，他们各自支撑着婴儿的重量，彼此信任。
「但是啊，」她开口，就像是身处於告解室那般，她在珍ai之人环绕下，轻声地开口：
「亚德里安?派崔克，我甚至都还不明白我ai不ai你。」
「如果你要选一个人陪你去地狱，你会选我吗？」
「无庸置疑。」
「那太好了，你ai我，我也ai你。」亚德里安说。
他们紧紧拥抱着nv儿，听着新生婴儿那细微的梦话，或许nv儿在试着描绘世界的模样，她想要把所有的美好，所有无关乎期望与压力的事物都消灭，这一次她想得是要让人幸福，而不是要将某人碎屍万段。
「莉莉，这是最好的报复。」亚德里安看着她，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自信且迷人：
「我们一起把她养成世界上最好的孩子，这就是我跟你对我们爸妈的报复，就g给他们看，我们能成为最好的父母。」
「那要是我们失败了呢？」她问。
亚德里安回答：「那就去问志工还可不可以收养。」
「为人父母不该用这种轻浮的态度。」莉莉说。
「你在我身边就会提醒我啊。」
她沈默一会，然後，她试着讽刺道：「为什麽任何事情从恶霸的口中都可以变得荒唐而且有可行x？」
「你的罗曼史也一样啊。」亚德里安说：「顺带一提，我读了你的几本书，烂si了。」
母亲在几分钟後回到车边，似乎也不意外的是，派翠西亚也来了，她兴奋地在莉莉身边乱窜，莉莉决定以後要自备酒jg瓶，免得高中nv生的口水会w染到新生儿。
於是在他们回到家後，莉莉坐在沙发上，身边围着自己所ai的人与朋友，她问了亚德里安球赛的结果，亚德里安这次平静地回答他一上场就因为失误而被换下来了，然後温特镇高中毫不意外地输掉。
莉莉抱着nv儿夏洛特，她想到所谓罗曼史的定义，那就是总是会有个快乐的结局。她不认为自己会拥有快乐的结局，所以她牵着亚德里安的手时，莉莉深x1了一口气。
「你上次说的，谁会ai上你这种人，现在答案有更改吗？」亚德里安轻浮地询问。
「当然没有，混蛋。」莉莉说。
「我也ai你，臭b1a0子。」
——於是，那将是莉莉宝林的罗曼史。
自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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