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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二十九 欺敌欺己

 

卢复礼道:“我们不如他们。”

李彦直笑道:“你啊,虽是福州止戈馆的高材生,终究少经历练,没法看破强弱虚实的表象直探兵家的胜负真谛。其实此刻的形势,貌似敌强我弱,实则不然。佛郎机人若是刚才不顾一切冲进来,或许还有胜算,但良机稍纵即逝,他们临门不入,便再也没有机会了。我如今已有破敌之计。”

卢复礼又是讶异,又是惊喜,丝毫不疑。

李彦直道:“如今敌方所恃着,船、炮而已,而我们却另有几条有利条件:人和、地利!澎湖湾的地形水道,我们比对方熟,只需给我一日功夫,让我布置好阵型,管叫他们一艘船进来一艘船灭!一百个人进来一百个人死!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激战一起,伤及妇孺,所以要先把他们移到安平村去。所以你此次出使,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其它的也不用太过担心。”

卢复礼连连点头,道:“是。”

李彦直继续说:“去到那边,若他们不一炮把你轰杀在海面上,那这事就成功了第一步。若到了他们那里,他们却将你扣住,不听你说话也不让你见首领,那你也就无法可施。但他们要是让你见到他们的首领,那这事就成功了第二步。见到了他们的首领,若那首领横蛮,不由分说地把你杀了,或根本就不容你说话,那这事也就结束了。但要是那首领容你说话,那这事就成功了第三步。”

卢复礼又点了点头,心想:“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碰运气罢了。”

李彦直又道:“等见到了那首领,他必问你来意,你就将我的身份表一表,说我是奉了朝廷的旨意,要在澎湖重建巡检司,是这一片海域的巡海官……”

卢复礼听到这里一愕,道:“澎湖巡检司?三公子你是巡海官?”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我怎么不是巡海官?”李彦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国之王,也均是我大明天子之臣!澎湖大员,本我中华旧疆!我本是举人,在县令不管的乡里就有守土之责!这次又是禀明了都司出巡东海,怎么不是巡海官?至于澎湖,这里本来就是我中华旧地,官署只是暂时废弃而已,现在有必要了就重建,这又有什么好讶异的?”

卢复礼哦了一声,觉得这样说也没错。在明代,由于进士一般是在外做官,所以举人便是地方上最重要的乡贤,在地方官员没有正式介入的领域内,举人便是地方庶务约定俗成的领袖,具有半官方的权威,在大中华地区,举人的这种社会地位经过上百年的强化早已深入民心,当初蔡大路等寨主之所以那么快就归顺李彦直,这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李彦直见卢复礼被自己说服,才继续道:“我是巡海官,你就是巡海官的部属!是这一带海域理所当然的管理者!见到了那些佛郎机人,你不要客气!就责问他们——要疾言厉色地责问——为何要在我们澎湖巡检司这里开炮!你不管他怎么回答,总之他强硬也好,示弱也好,你都要求他们赶紧放下武器,随你来澎湖湾谢罪,接受孝廉老爷——也就是我——的审问。”

卢复礼一怔,道:“他们要是不肯怎么办?”

“他们当然不会干的!但你别管他们的态度!只要按照我说的我行我素,效果会更好!”李彦直道:“这时他们若是语气见软,那就是被我们吓住了。就算语气还强硬,只要没有为难你,其实也是摸不透我们的虚实。那时候,你就可以将话讲活一点,给他们个台阶下。只是他们定要从你口中探听湾内虚实,那时你就要注意了,不要把我们的兵力说得太强,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吹牛,但也不用示弱。你就按我们是一个千户所的规模来描述就可以了——千户所的建制,你该知道吧?”

卢复礼道:“知道。”

“嗯。”李彦直道:“若事情进展到这里,我料来结果不过几种,一是他们把你扣押起来,一是杀了你不顾一切冲过来,但最有可能的,却还是放你回来,或者是派个使者随你回来,提出他们的无礼要求。他们提什么要求你不要管,除非是他们真的答应投降缴械,否则你不用理睬他们,只要露出‘我们孝廉老爷不可能答应你们’的意态就可以了。之后仍可顺他们的意思,或自己回来,或将他们的使者带回来。但回来只能坐小船,人数不能超过十人!否则的话就得开战!回来时你要走吼门水道,到了吼门水道外就停船,我会派人在那里接你,并将那使者押进船舱中不让他沿途看到我们的虚实。都听明白了吗?”

卢复礼道:“都明白了。”

李彦直又要他重复了一遍,然后才道:“好吧。去吧。一切小心。我教给你这些是怕你遇到我说的这些情况时不知如何应对,但若是碰上我没说的情况,那你就随机应变吧。总之一句话:放开了胆子干!不要害怕!就算办砸了也不用担心,万事有我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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