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打了个酒嗝,泪眼朦胧的看身边的女孩优雅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你感觉自己出幻觉了,闻起来那么呛的二重龙壶,盛杯盒里都积着厚厚一层——家入同学原来这么能喝的么??
“所……所以啊……”你又打了个酒嗝,眼泪噗噜噜的掉在吧台桌面上,眼前剩下的半杯波本里冰球小了一圈,酒液多了一层。你意识朦胧,眼神迷茫,喝不掉了,你到极限了。
“好了好了,不要喝了,别勉强自己。”女孩放下手机,腾出右手拍了拍你的肩,转头对酒保又叫了一杯。
“没……没勉强的……”你哽咽的厉害,怎么说呢,不想被比下去?旁边坐着的、曾经的国中同学,家入硝子,你唯一的朋友,正被死缠烂打拉出来陪你喝酒。当年被全校孤立霸凌时也只有她满不在乎的愿意和你一起吃午饭便当——不过当时大家都只是不起眼的小屁孩样子,现在对方却成了成熟淡定的酒豪美人,只有你还在原地踏步,还是一无是处。
感觉更糟糕了。
你犹豫着举起酒杯,把苦涩腥辣的液体灌进嘴里,剧烈的咳嗽起来。
虽说是发自内心的为友人的蜕变感到高兴,但那种阴暗的嫉妒、不甘、自我折磨,让你喘不过气。如果说是家入的话,应该不会遇到你这种困扰吧——你这么想,也这么问出了声。
“我?要我说的话,因为女朋友不想做爱就分手的男人根本就是人渣吧?”坐在旁边的家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一边添了几个配菜。本想阻止酒保给你倒酒,但看你坚决的样子叹了口气,随着你来了,“这分明是脱离人渣,走向新生活的胜利曙光吧?”
你呜咽的应了一声。
从别人嘴里听到复述,感觉更糟糕了。只是紧张,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而已,甚至都没有明确拒绝对方啊。谁知道隔天,男友——纠正一下,是前男友,就领着隔壁班女生到你面前“宣布”分手——怎么想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端起酒杯屏住呼吸又灌了半杯,辣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似的。
“高中二年还没破处,有那么失败么?”你拿垫杯的纸巾蹭了蹭鼻子,话说的断断续续。
“虽然说问我也没什么用,”家入摆弄了两下响个不停的手机,稳稳的站起来摆了摆手,喊了两声,“这边!”
你意识涣散,捏着鼻子又灌了半杯。果然,连唯一称得上朋友的家入也没法正面回答,恐怕是自己在两性市场上毫无魅力的实锤无疑。
你对酒保指了指那瓶响,目光很难聚焦,但你确信酒保也叹了口气给你倒了你要的酒。你没听清家入在对你说什么,恍惚间有几个关键词“不要多说”“同学”什么的,你捕捉不清。
所以等你强压着胃疼又喝了一大口,抬头看见硝子身边多出来两个人影时,你根本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什么啊……”你伸手戳了一下左边的影子,竟然有触感。不是自己喝多了眼花么。
你听到“啧”的一声——超级嫌弃你啊!
“刚刚都和你说了啊,”家入漂亮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他俩是我同学。太晚了怕出事来看看。”
“喂硝子,不要说的好像我们很鸡掰像你的保镖似的好不好,还不是夜蛾说反转咒——”
“悟,对女孩子有点耐心吧。”
“哈,你想出去说——”
是同学么,你反应慢半拍。使劲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勉强能看清楚一点——家入身后有两个明显比你俩都高很多的男生剪影——一个刘海奇奇怪怪的高个子,正在往另一个少白头炸毛嘴里塞炸薯条,试图堵住他的嘴。
可惜在你脑海里根本没那么多细节,完全看起来就是家入硝子版的35亿啊?你直接脑补了下一秒两个漂亮男人脱掉外套背后写着大字的全部流程。
你捂着脸直接大哭出声。
你知道世界上有35亿男人啊,可是你废物到连三十五亿分之一都抓不住。
“喂,她怎么啦?”
在酒吧喝哈密瓜味苏打吃黄油土豆泥的小学生没有资格询问别人的伤心情事好吗!
家入摆摆手,示意对方闭嘴。
“硝子,你今天没有任务,很快就到门禁时间了,”怪刘海好像在和家入说什么。
“我和杰今天可是出了任务后过来的——”
“没有人问你。”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悟。”
笑死,这家伙根本就没能完整说出来过一句话呢。你迷迷糊糊捂着嘴笑出声,听声音好像被嘲笑的那个白发鸡窝脑袋站起来要和你算账,被怪刘海和家入拦住了。
太好笑了,你甚至有点忘了自己现在难过的要死。
“太晚了,先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你实在听不清在说什么,胃里火烧火燎的疼的厉害,你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又灌了剩下半杯进去。
“你不能再喝了,明天上课怎么办?”家入在关心你啊。你摆摆手,说明天开始校园祭,本来你也不准备去的。
该死的,去了遇到前男友和他的新女友招摇过市给自己添堵么。
不行,肚子实在烧腾的厉害,你直勾勾的瞪着桌上的薯条,是不是该吃几口,也许会好一点?
“悟,把蛋奶酱放下,她不会抢你的。”
怪刘海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这家伙看起来人蛮好的,所以你恶意用湿漉漉的眼睛向上看着他,张开了嘴。
叹气声么,今晚听了很多次。但有沾满了甜酱汁的薯条伸进你嘴里。
“杰!!你搞什么!!不是说不会抢的吗?!”
“卧槽。”
你鼓着腮帮子嚼了两口咽下,冲家入吐了吐舌头,在恶作剧里你好像能找回一点自信——自己还是有点魅力的不是么。
家入好像倒抽了口气,“还是回去吧,确实太晚了。”
明明刚才还想再喝一轮吧,你瘪了瘪嘴。不小心勾搭了家入的男人所以生气了么?你没理由又小心眼的胡乱猜疑。
“你们一个送我回高专,一个送她回去好了。”
“你根本不需要送吧?”
“悟你能不能闭嘴——你送她回去……呃……杰,麻烦你送我一下吧。”
你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家入吃醋了么?果然是吃醋了吧?见不得这个叫“杰”的和你关系变近么,忍不住要赶紧把对方支开——
当然两天后你哭着打电话给家入道歉了,你才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你不行,没想到你这么不行。我是让你脱离人渣,没有让你就地取材人渣翻倍好么——”
“在和硝子打电话么?”
刚洗完澡下半身裹着浴巾,单手拿毛巾擦着长发的眯眯眼笑着从浴室出来走向你,你心一慌逼一紧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别闹。”用下半身蹭着你的白发鸡窝头收紧了揽着你的手臂,半睡半醒的嘟囔了一句。
“我还没吃完啊?”
“那你正好留下陪她吃一会。我俩先走了。”两人起身,女生补充道,“记得买单。”
家入拍了拍你肩膀,你仰着脸看她起身,跟在她身边那个黑发怪刘海也冲你点头笑笑,算是道别么?
果然是嫉妒吧?觉得你要对她的鱼塘出手。
所以没那么喜欢白毛,扔给你也无所谓?还是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已经幼稚园毕业的,所以并不担心?
你这么想着,看着两人出了酒吧大门。门开的时候呼呼的冷风灌进来,你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回事,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你脑袋上估计能直接长一个咒灵出来哦。”
这白毛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啊。你翻了他个白眼,示意那个和家入很熟的酒保再帮你倒一杯刚刚的。
旁边坐着的家伙完全不管你喝多少,只顾着自己埋头吃配菜。你在等酒的间隙单手抻着脑袋看他。
虽然看不清,但好像是个帅哥?
混沌的大脑不想深究为什么半夜在室内也有人坚持要戴着墨镜,但纯黑镜片后面漂亮的眼睛像天空一样深邃的不可思议
——如果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在狂喝无酒精的软饮并软磨硬泡让酒保帮他uberdrive订蛋糕就更好了。
你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又灌了一口酒。
虽然说年纪还小喝的不多,但你很清楚,假酒劣酒带来没完没了的头痛宿醉和呕吐,真酒只会让你醉的爹妈不认的真理。
家入真是选了一家好店。
你叹了口气。
“喂,你到底在烦什么啊?”
老实说,哪怕脸再好看,你也不想和刚刚吞了三盘甜土豆泥的小学生倾诉苦闷。直接嘴炮就好了吧?毕竟看起来这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幼稚小逼崽子根本听都听不懂你在难过些什么
——直到提问人转向你,用指腹勾着墨镜向下移了半寸
——对不起你没有原则,眼前这家伙帅到你可以忽略原则。
你心跳慢了半拍,嘴张着刚刚要出口的嘲讽瞬间哑炮。
“解决诅咒产生的原因也算从根源拔除吧?”
虽然你根本听不懂,但是从这样帅到人神共愤的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你无脑支持一定都对。
然后转头就忘。
刚刚点头如捣蒜一样的你,下一刻直接高举着手向酒保要求来一杯家入点的那个。
“你这家伙,已经完全醉了吧?”
你扭头看了一眼开口的家伙,好像又没那么帅了,大概是喝多了看谁都眉清目秀的错——摆了摆手,不顾酒保的提议,坚持要点一杯那个满到扑出来的酒。
明明家入点就没问题吧?
“喂喂,不能再喝了吧?”
埋头只顾着吃配菜目不斜视的混蛋现在吃够了才意识到身边坐着个人么?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
你下定决心仰头把一整杯东西灌下去,烧的食道都疼起来,伸着舌头撕拉撕拉的喘气,完全顾不上形象了。
家入怎么想的,这东西难喝死了。
“这东西难喝死了吧?”
被说出了心声。你歪着脑袋看白发鸡窝脑袋。叫什么来着,さと?
“砂糖同学,没有人是天生喜欢喝酒的哦。”你觉得自己大舌头了。
“哈?你在和谁说话啊。”
不是叫这个?你又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这种时候计较些什么啊?
“啧”了一声,搞不好刚刚戳到的就这家伙。
“算了,你最好对五条大人感恩戴德哦。”
那是bv的钱夹么,夹着厚厚一叠福泽谕吉,随便抽了一些放在桌上结账。哪怕是你,迷迷糊糊的,也无法免俗的对这个混蛋加了几分好感。
在东京现在还能遇到这种又帅又有钱的二世祖?
这种家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么?
大概是真的喝的太多了,才能产生这种无厘头错觉。
你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两腿打颤完全没法自己站好。尝试几次未果后,自称“五条大人”的家伙起身,高的像东京天空塔一样,长手长腿的完全不像同级生——好像被捞起来半抱着,迷迷糊糊出了店门。
午夜的风,大的像刮刀子似的。
“喂,你住哪儿?”
你冲着对方的脸打了个酒嗝,回答道,
“青森。”
“……”
“好了好了,老子有什么办法啊?这家伙说自己住青森啊……这个点新干线都买不到票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