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节
霍恬恬去院子里找了个竹竿,把手电筒绑上去,斜着插在地上,对准了自己面前的工作簿,开始一一记录。
一只鸡,一只狗,一篮子青菜,一车萝卜,又或者是被顺走的几个馒头,被抢走的一条鱼,不问事情大小,不问东西多少,全都记录在案。
这一忙,就是三个多小时。
谢家子女也从赤脚医生那里回来了,早就有家里的孩子当了耳报神,跑过去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这会儿他们只觉得大厦将倾,敢怒不敢言。
而此时,谢伯冲也悠悠然醒转了,他看着身边的大孙子金疙瘩,心说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居然坐在地上,把自己的双腿当做了枕头让他躺着。
谢伯冲心说没白疼这孩子,心里还挺高兴,结果他爬起来一看,院门口围了好多乡亲们,看他的眼神全是不屑和鄙夷,其中不乏仇恨和怨怼,他忽然后背一凉,赶紧抓住金疙瘩的手:“好孩子,你爸呢?”
“爷爷,他们过不来。”谢家子女已经被众人围起来了,全都堵在了路边动弹不得。
不一会,妇女队长领着民兵队赶来,把谢伯冲一家全都赶到了村口的小祠堂里。
婆家来客(二更)
夜里十点, 人群散去。
霍恬恬把工作簿递给了谢振华:“我连一针一线都记下来了,明天我和姐姐出去买大哥结婚的东西,顺便把这些欠乡亲们的东西也买回来。还有些因为挪地界引发的打架斗殴, 到时候你去跟人家登门道个歉, 正好大哥不是要结婚吗, 我多买点喜糖, 你给人家多发点, 态度诚恳一点,这些恩怨也就过去了。”
谢振华没意见,他只是忍不住感慨, 他这小女儿被人扔在乡下长大,原以为她不懂待人接物, 没想到她却落落大方, 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
要换了是他本人, 估计是想不到这么周到的。
不禁长吁短叹, 这孩子真是耽误了,要是养在自己身边, 要是父母都能陪伴着她长大, 肯定可以读大学, 做个栋梁之材!
现在只能竭尽所能,用余生去补偿这个孩子了。
他把桌子板凳搬回来, 院门却没关,免得扔东西的时候再开麻烦。
几个人回到屋里继续收拾。
不得不说, 这被人霸占了四五十年的屋子里,东西还真不少, 秋季雨水多,那些被褥什么的透着股子霉味儿, 收拾的时候只能捏着鼻子往外扔。
好在他们人多,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终于把六间屋子和院子一起搬空了,只留了些明显属于谢叔凛置办的老式实木家具。
张世杰坐在院子里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谢振华走过来看了他一眼,把后院地窖里的糯米酒搬过来一坛,在他身边坐下:“咱老哥俩喝一壶?”
“好啊。”张世杰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
可谢振华就是知道,他这老部下,看向他媳妇的时候,眼中有爱意。
他那么爽快地答应两个孩子的婚事,也是藏了些私心的,只要做了儿女亲家,想必张世杰就会收心了。
这会儿老哥俩先照不宣,你一口我一口的,准备喝他个天昏地暗。
张娟在后院逮着了一只鸡,是谢伯冲大儿媳养的下蛋母鸡,反正这家人鸠占鹊巢四五十年,吃他们一只鸡不算什么,所以她准备把这鸡宰了做晚饭。
她把鸡翅膀交叉在一起提着,走回前院默默看了眼,见她老子才喝了几口已经有了醉意,不免有些担心,劝道:“谢叔叔,你别给我爸灌酒了,等我给你们做几道菜再喝不迟。”
“还喊叔叔呢?”谢振华也有点醉了,迷迷瞪瞪地看着这个准儿媳。
张娟闹了个大红脸,干脆不管了,一扭头跑去了厨房,生火,烧水,烫鸡,拔毛。
谢钟灵则一趟一趟地把谢伯冲家的东西往外面扔,有些零碎的不好收拾,她直接拿着一把大扫帚,全给扫地出门。
她把那地上的瓶瓶罐罐当成了谢伯冲这些人,扫的时候特别用力,听着那咕噜噜滚出去的声音,心里真是别提有多畅快了。
是的,她是带着怒气在收拾的,像是发泄一样,其他几个人都没有她动作利索,现在整个屋子都腾空了,只剩下了属于她亲爷爷亲奶奶的家具,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她把扫帚靠在墙角,见妹妹正在撕扯抹布,赶紧接了过来:“甜甜,你去睡,让我来擦,我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你要是跟我抢着做我跟你急啊!”
霍恬恬笑着抢了一块过来:“姐,六间屋子呢,你不睡觉啦?让我也尽尽心意嘛。”
“那行,你把库房擦擦就行了,厨房给张娟收拾,剩下四间都让我来。好了,你不要再跟我争了,你就当我大仇得报,心里高兴,想多干点活发泄发泄,不然我真管不住我这双腿,我都想跑去小祠堂那里痛揍他们一顿了!”谢钟灵难得霸道,霸道起来没商量。
“行,那我擦库房。”霍恬恬不跟姐姐争了,那些儿时受过的窝囊气,确实需要一个方式发泄出来。
她把系统那里买来的除垢剂、消毒剂和空气清新剂等拿了出来,摆在院子里:“姐,来我教你怎么用。”
谢钟灵已经见怪不怪了,妹妹像是带着百宝箱似的,她那衣兜随便一掏就有意想不到的好东西,当姐姐的习惯了,默默拿起一瓶除垢剂,学着摁那个喷雾出口。
试了两下,还挺好用,谢钟灵便赶紧收拾去了。
凌晨一点,张娟端着两盆热乎的菜过来。
她把那只母鸡一半红烧,一半煲汤,还去院门口的菜地里薅了几十颗芋头,红烧的煲汤的各一半,一点没给谢伯冲家省着。
本想着有了下酒菜她爸和谢振华就可以好好喝两口了,结果她抬头一看,白忙活了,老哥已经俩倒在走廊下睡着了,两人保持着争抢酒坛子的姿势,滑稽中透着股子心酸。
张娟默默叹了口气,琢磨着怎么把他们两个弄床上去。
可床上只有板子,怎么睡呢。
只得去找小姐妹:“甜甜,你那个兜里能掏出来被褥子吗?”
“能啊,你看我,差点忘了,我这就来。”霍恬恬赶紧洗了把手,跑屋里去了。
谢伯冲子孙众多,所以虽然只有两间睡觉的屋子,可西屋却摆了三张床,东屋是给谢伯冲大儿子和儿媳妇睡的,谢伯冲自己在西屋搭了个小床,另外两张床则是给孙子孙女睡的。
而为了让孙女住得踏实一点,他们又把西屋用木板子隔开成了两半,靠南边窗户的那一半很小,给了两个孙女,另外一大半都给了老头子和几个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