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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最初章之前

 

据说每个胚胎着床的瞬间,都会有一颗星星从宇宙的某个角落悄悄殒落。

生命的讯号ch0u离塌缩的核心,随着时空转移,不断转译出新的基因片段,汇入吵闹的细胞核。

写进细胞核的历史,是星星前世的轨迹。

细胞分裂以後,有些人会忘记前世的太yan,有些人会忘记前世的伴星。

但也有些人,即使记忆里没有太yan也没有伴星,仍然会在仰望某个星系的时候感到一阵心悸。

彷佛听见亲人的召唤。

这辈子会闯进现在待的这个太yan系,也许是为了寻找谁,也许是为了成为谁。

也许是上辈子受够了自转的寂寞或公转的千篇一律,才会做了转世重生的选择。

是我决定与你建立羁绊,成为你的孩子,你的手足,你的朋友,你的ai人。

既然是我决定的,後果就由我自己承担。

我知道愈是接近你,就愈是接近远离你的瞬间。

但是每当远离你的瞬间到来,也就意味着我又开始重新接近你了。

不知道是谁把这段偏执的信念存进千千万万个细胞里备份,才使我坚决相信。

——无论相隔多久,我们终将再次相遇。

???

有了书封,有了最初章的第一篇,接下来就等着迎接完结了吧!超乐观主义!

不知不觉距离上一本作品完结有九年了,想不到已经不是少nv的小筑成为社畜多年竟然还保有一颗少nv心,开了一个文艺少nv坑。可喜可贺!

这颗类森行星在今年二月诞生,对我来说是新年新希望,也是跟新的人物缔结邦交的有趣开始。

希望可以带给有缘经过这里的你熟悉的温度,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不觉得孤单。

第一次光临筑宇角的新朋友,很高兴认识你们。

不是第一次来探亲的老朋友,谢谢你们一直是小筑的太yan系。

希望这部新作品可以顺利完结,在某个魔幻时刻打动有缘来此的小海星。

哈哈哈哈哈——

坐在前座的何瀚洋和何海浩听到这里,两个人笑得前弯後仰,差点岔气。

我早就料到会这样,看着车窗外的三轮车阿伯慢速过境,淡定地等他们笑完。

等他们笑完,也差不多该抵达阿公家了。

「所以最後是哪个大帅哥背你?」

「当然是我自己走回去啊,怎麽好意思真的麻烦人家。」

「哈哈哈哈??是因为他们都不够帅吗?还是你怕你太重,拖垮人家跟你一起滚下山?」何海浩还在笑个不停,一张五官端正的脸都笑到扭曲变形了,完全没有要同情我的意思。

半晌,看我苦哈哈的不搭腔,他终於勉强止住笑,转头过来安慰我。

「好啦,姊,不要不开心嘛。等一下回到阿公家我背你上楼啊!你放心,我最近有在健身,绝对背得动你。」

「哥,我可以把你弟推下车吗?」

「哈哈哈??不要冲动,等一下会经过警察局。」後照镜里的何瀚洋跟我四目相交,表情同样疏於管理,笑得b午後的晴空更加灿烂。

「姊,你太偏心了吧!为什麽只推我?明明我哥也在笑你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哥手上握着方向盘耶!」

「呿,有什麽了不起,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去上驾训班了。」何海浩悻悻然斜睨了何瀚洋一眼,没考到汽车驾照,气势就是矮了一截。

何瀚洋扬起唇角,以胜利者的姿态耸耸肩,转动方向盘的动作修饰得格外优雅。

我忍不住探头吐槽:「哥,你没打方向灯。」

「嗯?咦?哦。」何瀚洋00鼻子假装没事,立刻受到弟弟的无情讪笑。

「前面就是警察局了,你小心一点啊。」

真是的,都几岁的人了,还要这样争输赢。幸好我居中调停的宝刀未老,两边各损一下,就没有什麽偏不偏心的问题。

转弯後,两旁的高楼大厦渐渐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新旧参差的农舍和光秃秃的农地。

相同的地理座标,和半年前相b似乎又陌生了一些。即使是发展缓慢的乡下地方,时间一长也难逃沧海桑田的宿命,每次回来都有一种童年回忆被剥夺的失落感。

往事随车窗外流动的景se飞快翻页。

我们的父母亲每年暑假都会把小孩送到阿公家长住两个星期,对我来说这条路就是热闹假期的,所以每次经过时总是满心雀跃。

教我骑脚踏车的是何瀚洋,教何海浩玩跳棋的人是我。我们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一起爬过公园里的老榕树,shej1n水g0u里的纸飞机b飞到屋顶上的还多。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拥有暑假的年纪,脚踏车生锈不能骑了,跳棋也不知道放到哪里积灰尘了,经过这条路的时候还是有种正在迎接暑假的错觉。

不知不觉,阿公家近在眼前了。

何瀚洋准备路边停车,一手搭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一手回转方向盘,不时回头注意车後的情况,好像信奉着单手倒车才帅气的教条,故意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

我想给他面子,但是直到他把手煞车拉起的瞬间,终究还是憋不住笑。

「哥,车子前轮还在停车格外面。」

「嗯?咦?」

「太扯了,你的驾照是贿赂主考官拿到的吧?」何海浩再次大笑。

公园里摆了几张藤椅和板凳,住在附近的老人家都喜欢坐在这里聊天,唯独我们家阿公例外。

阿公本来就是不善交际的人,阿嬷走後,他的生活圈缩得更小,只跟几个熟识的老朋友来往。

我们走到阿公家门口的时候,他正独自坐在客厅里一边泡茶一边看电视。

「阿公!恁孙返来啊!」何海浩切换成道地的台语副声道,贴着窗户,用大鹏展翅的姿势x1引阿公的目光。

不愧是我们家最受长辈疼ai的小孙子,阿公不必戴上助听器都能感受到声波的振动,起身帮我们开门时笑得合不拢嘴。

「恁怎麽会这个时阵返来?还搁勒放暑假哦?」

「阿公,哩袂记阮拢已经出社会啊,而且今嘛已经十月了呐!」

「哎唷,恁看起来拢十七八岁的款,毋是搁咧读册哦?」

阿公的记忆力似乎正在衰退,经过一番认真的解释才想起今夕是何夕。

何瀚洋把我们一起买的水果拿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没有位置能放。阿公独居久了,很少清理冰箱,一gu诡异的气味随着冷空气飘散出来,连在厨房外都闻得到,吓得他赶紧摀住鼻子,直接把冰箱门关上逃回客厅。

「阿公!冰箱内底彼尾鱼仔放多久了?」

「没多久啊,前几日透早去市场买的。安怎,哩想yu呷哦?」

「毋是啦!彼已经歹去啊,哩毋通搁呷啦!会呷歹腹肚。」

「哪有可能!彼尾鱼仔好呷嘎,还没歹啦!」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怀疑阿公不只听力和记忆力衰退,连嗅觉都出了问题。从冰箱外泄的臭酸味令人反胃,但是不管我们如何苦劝,阿公就是听不进去,坚持冰箱里放的是一尾新鲜的鲈鱼。

歹啊。没歹。

歹啊。没歹。

歹啊。没歹。

歹啊??好啦,就听阿公的吧,没歹。

「没办法,等一下再偷渡出去处理掉吧。」我低声对何瀚洋和何海浩说。

「也只能这样。但那个味道??不行,我需要戴上防毒面具才能再去挑战开冰箱。」

「猜拳啊,猜输的人去挑战。」何海浩提议。

「不用啦,你负责陪阿公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就好。」我撇撇手把他推走,看到阿公正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我看,心虚的对他笑了笑。

「阿公,我去灶脚切水果哦。」

阿公对我点头说好,脸上挂着异常客气的笑容,感觉不太对劲。

刚走进厨房,就听到阿公欢喜地问何海浩他们:「这个查某囝仔是恁哪一个的nv朋友?金古锥搁金懂事呐。」

我们都知道ai吃鱼的人其实是过世的阿嬷,不是阿公。

阿公本人不太会吃鱼,可是他会挑鱼,会杀鱼,会片鱼,会去腥,会调味,煎煮炒炸都难不倒他。含怨而si的鱼到了他手里,好像可以光荣地重新活一遍。

阿嬷以前曾经对我们「埋怨」过阿公的jg湛厨艺。因为他太会煮,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害她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料理端出来献丑,ga0得亲戚都误会她在家里只需要出一张嘴,就会有人自动帮她把家事通通做好。

但是埋怨归埋怨,好料上桌时她还是跟我们一起吃得津津有味,从不抵抗美味的招降。

她不知道阿公的招牌菜是怎麽琢磨出来的。

旁观者清。

我跟着他们去过几次鱼市,每次上演的戏码都差不多。别人家是床头吵,床尾和,他们是市头吵,市尾和。阿公很固执,非要从一排横陈在冰堆上的鱼仔中选出眼睛最清澈的一尾。阿嬷也很有毅力,非要逛遍全部的摊位,选出最经济实惠的一摊。

追求物美价廉没什麽问题,问题在於阿嬷没有耐心等阿公评监出鱼仔界的选美冠军,阿公也不在意别摊是不是卖得更便宜。他们是缺乏团队jg神的队友。

夹在他们中间的我有时候会被某一方推出来当仲裁,但他们从来不听我的话,总是一句「囝仔人毋懂啦」就把自己落到下风的对话重置,继续在脸se难看的鱼贩面前讨价还价。

不懂事的我不懂鱼。

懂事之後的我还是不懂鱼。b起鱼,阿公和阿嬷两个人好懂很多。

阿公的想法很单纯,只是想让阿嬷跟家里的孩子们吃到最新鲜的鱼。阿嬷则是觉得阿公就算用廉价的鱼也可以煮出高级的美味,没有必要多花钱。

在鱼市里吵来吵去的他们彷佛不曾理解彼此,却总在香气满盈的餐桌上找回应有的海阔天空。

在鱼贩面前尴尬罚站的t感时间很漫长,那时我总暗自後悔没有跟何家兄弟一起赖床,然而这份懊悔又会在回家路上喜获养乐多的时候一扫而空。我会边走边喝,想着回家要如何跟他们炫耀。

暑假的祖孙日常便这样年复一年,悄悄流逝。

如今那千篇一律的晨间剧被按下暂停键,停留在阿嬷从我们生命中缺席的瞬间。任谁再去按下播放键,都看不到相同的人物主演令人怀念的剧情了。

巷子口,我跟何瀚洋一人拎着一包垃圾,一起等垃圾车来。

幸好厨房有後门,加上有何海浩帮忙掩护,我们偷渡厨余的过程还算顺利,没有被阿公抓包。清理五味杂陈的冰箱费了我们一番工夫。我专心筛选还没过期的食品,陷在空白的思绪里。

阿公忘记我是谁这件事让我受到不小的打击,一路陪我走到巷子口的何瀚洋早就察觉到了。

「妹,你不要往心里去啦,阿公年纪大了,记忆力本来就不太好。」

「可是他记得你们,只忘记我啊。」明知道这是不讲道理的b较心态,我还是忍不住嘟囔。

「因为你变最多啊!我跟我弟又没怎麽变。」

我默然。何瀚洋的影子在夕yan的投s下拉得很长,他跟何海浩其实也有变,矮胖的身材自从国中毕业後就迅速ch0u高,彷佛是兄弟之间的生长细胞在相互较劲,一个人长高一公分,另一个人就要多长零点五公分。现在他们的肩膀都b我高了,不再是我可以轻松g肩搭背的对象。

「你看,你小时候都披头散发的,可不会梳这种整齐的丸子头。而且你现在不像以前一样戴眼镜了,阿公认不得你也正常。」

何瀚洋伸手戳了一下我头顶那球盘很久才固定住的头发,似乎觉得反弹的触感挺好,不禁手痒又多戳几下。我板起脸,冷不防反手打了一下他的肚子。他笑了笑,脸上的笑容倒是没有随着时间变化太多,还是一样温和。

「你心情不好应该不只是因为阿公的关系吧?要趁现在跟我聊聊吗?」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那你怎麽会突然想约我们来探望阿公?」

「就想说很久没回来了,而且刚好有快到期的特休假可以用。」

「就这样?」

「不然呢?」

「没有失恋?也没有失业?」他不si心,坚信我有事情瞒着他。

「没有失恋或失业就不能约你们了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你没事就好,有什麽事情就告诉我或阿浩。」

「嗯。」他的话听了很暖,但我总是很难不往坏处想。

不管我们感情再好,他们两个总有一天会是别人的,不能永远待在离我最近的地方。

就像我在山上看到的星星,每天依照自己的速度自转公转,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跟其他的轨道成员相逢。

长大後的我们跟天上的星星原来是一样的啊,每天乖乖跟着时间自转公转,过完一年都不一定能见到彼此一面。

「车来了。」

垃圾车的音乐声缓缓接近巷口,大家像是朝食物碎屑群聚的蚂蚁,不知不觉沿着马路形成一条队伍。何瀚洋拿走我拎的垃圾,连同他手里的那包一起扔进车斗,随着车斗压缩,从冰箱里被清运出来的那尾坏掉的鱼,就这样淹没在腐臭味更浓郁的垃圾堆之中。

「要买饮料回去吗?」回家路上,何瀚洋问道。

我欣然同意,跟他一起横越马路,走向公园对面的手摇饮店。

「你帮我问看看阿浩和阿公要喝什麽,我没带手机。」

「好。」

打开通讯软t,我在讯息列表里搜寻何海浩的名字。滑过「草根系登山协会」这个群组时,不禁停顿了一下。上午我才打开来大略看过一轮,消灭令人心烦的未读红点,现在又有三十几则未读讯息了,累积的速度实在惊人。

越过十多张问候大家的贺图和贴图,再越过十多则来源不明的健康冷知识和社会新闻,我的关注力直线下降,很快就失去耐心,直接一滑到底。

因而忽略了夹在中间的一行小字。

「张仁辉已新增李森至群组。」

我会加入这个乐龄群组纯属意外。

意外始於一班南下的火车上。拥挤的车厢里,我主动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一位年事颇高的老nn。老nn不断向我说谢谢和不好意思,说的次数多到令我难为情,於是我骗她说我下一站就下车了,不会站太久,让她放宽心。

为了骗过她,到站後我还真的下了车,然後默默换乘另一个车厢。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我在真正要下车的车站,竟然又遇到她了。她惊讶地看着我,我也惊讶地看着她,就像是某位编剧jg心设计的巧遇桥段,有意让我们两个陌生人产生更多的交集。

在那当下,我明明没做坏事,却觉得自己像是现行犯被逮个正着,只能苦笑着对她点头致意,跟她小聊了几句。

出了车站,她儿子在大厅等她。我还来不及向她告别,她便拉着我到她儿子面前,大肆赞扬我的善举,要她儿子载我一程作为答谢。她儿子也很乾脆地答应了。

兴许是四季如春的气候酝酿出浓厚的人情味,才让生活在这里的人如此热心。虽然我也是这里的人,但长年生活在冷漠疏离的异地城市,保持距离已然成了跟陌生人打交道的内建机制,所以最後我还是婉谢他们的好意,按照原定计画搭公车回家。

哪知人算依然不如天算,好事的编剧显然盯上我了。公车抵达熟悉的站牌後,我一下车就被人叫住。叫住我的不是别人,竟然又是那位老nn,她家就在公车站牌旁边。

原来我家跟她家不过几百公尺的距离,还在同一个里长的辖区内。

有了地缘关系,她对我更感兴趣了,不只问我姓名,还关心起我家的人口组成,想从中找出她认识的人。

跟萍水相逢的人聊自己的家人对我来说是越界的行为,无奈悬殊的年龄差距把我困在骑楼下,我无法打断这位健谈的老人家,尤其是她看着我眉开眼笑的时候。

而且我把我们的「萍水相逢」想得太简单了。她得知我爸在附近的国中当t育老师後惊喜不已,还特别把她儿子从屋子里叫出来。

「阿辉,她爸系恁学校的t育老师呐!」

她儿子也很惊讶,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我的表情像是看到什麽珍禽异兽一样。

「你是林瑞祥的nv儿?太巧了吧!」

听他准确无误地喊出我爸的名字,我也吓了一跳。

老nn姓郑,儿子名叫张仁辉,是学校的学务主任,认识我爸很久了,b我还久。

没错,就是这麽巧。早在我出生之前,「辉哥」就已经是我爸的同事了。

「姊,你很有巧遇人的天份耶。」

我没想过巧遇人也算是一种天份,何海浩的感叹令我哭笑不得。

「搭个火车可以巧遇小舅舅的老同事的妈妈,去咖啡厅又巧遇前男友跟新欢约会,下次会不会在便利超商巧遇那个在山上跟你一起看星星的男生啊?」

擅自离题是何海浩的老毛病,哪壶不开提哪壶更是。

「前男友?」何瀚洋正在x1食他最喜欢的珍珠n茶,听到这个字眼差点没被噎着,诧异地朝我看过来。「你不是说你没有失恋吗?」

我瞪了何海浩一眼。他一脸无辜,b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封口手势,默默回去喝他的黑糖粉圆。

「你们什麽时候分手的?」何瀚洋问。

「??上个月。」

「上个月!你们刚分手他就交了新的nv朋友?」

「还没分手就交了。」何海浩含着满口的黑糖粉圆替我回答,空气拉链显然关不住他的嘴巴。

「什麽?」

何瀚洋的反应像是铁达尼号在他面前裂成两半了,杰克和萝丝正在岌岌可危的浮冰上诀别。在这时候称赞他不愧是戏剧系毕业的会不会太煞风景?但他震怒的样子太过戏剧化了,我都快要怀疑遭到另一半背叛的人其实是他。

「哥,你太激动了,会吵醒阿公。」我搅拌着沉积在n茶底部的仙草冻,不是很想延续这个话题。

开启这个话题的何海浩没管我怎麽想,毅然决然舍弃了空气的技能。「阿公睡觉的时候不会戴助听器,安啦。」

客厅跟阿公的房间只隔着一扇门,但是阿公患有重听,正常交谈的音量基本上吵不醒他。何瀚洋瞥了破旧的木门一眼,确认那里没有动静後又看回我这边。

「小舅他们知道吗?」

「嗯。」

「那你??没事吗?」

「嗯。」

已经表现得这麽不在意了,可以算是没事了吧?虽然交往了五年,很多地方都还看得见我跟那个人同进同出的影子。但是五年又怎麽样?就连长达十多年的夫妻关系都可以说断就断,世界上有那麽多单亲家庭。理x告诉我,这种事情会发生很正常,所以把自怨自艾的感x扔了吧!

「嘶——我看我们好像需要一点酒jg,要不我去买几瓶啤酒回来?你们要喝什麽?我请客。」何海浩早已想好退路,囫囵吞完黑糖粉圆就准备酒遁。

「想溜去哪?」我拉住他的後领,冷着脸b他坐好。

「杂、杂货店啊。」他总算跟我视线相接,感受到风雨yu来的危机,整个人有如芒刺在背,笑得心惊胆战。

「杂货店早就关门了。」我不留情地戳破他,现在才後悔泄密已经太迟了。

「我去买吧,市区有便利商店。你们要一起去吗?」何瀚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看到我跟何海浩互使眼se,一方问罪、一方求饶,完全把他晾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

「??算了,我去买就好,你们在家等我。」

临走之际,他又折回来向何海浩伸出手,示意他交出某样东西。

何海浩看着哥哥一脸茫然。「g嘛?」

「你不是要请客吗?钱包拿来啊。」

「哦??」

何瀚洋b何海浩大五岁,受到「长兄如父」的守旧观念影响,让弟弟掏钱的次数屈指可数。难得看到他心浮气躁的样子,我不禁对他感到抱歉。

但是就算时光倒流,我应该还是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他。因为他早就提醒过我了,他觉得那个人一心多用,定x不够,不是适合托付感情的对象。

可惜当局者迷。

我就跟世上千千万万个被恋ai脑支配的人一样,没有听过来人的劝,非要自己跌得满身狼狈後才愿意相信脚下真的有坑。

「哥,你还是不要开车出门吧!外面天那麽黑,等一下开到田里去。」

「我会慢慢开。」

「慢慢开还是有可能会开到田里去啊。」

「??不会。」何瀚洋不想理会我们用吐槽包装的关心,没好气地穿上鞋子。

「哥,我跟你忏悔,你不要去啦。」我是真的担心他开夜车出意外,到了门口还是想要拦阻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我,眼神中有淡淡的哀愁。一瞬间,我像是被雷打到,这个表情简直就跟我爸听说这件事的时候一模一样。

「哎,不行,真的不行。你不要出去,我不想看到悲剧重演。」我泄气了,一把夺回他手上的车钥匙,扔给满头问号的何海浩。

何海浩不明所以,还好跟我还算有默契,眼明手快地接住了钥匙。

「什麽悲剧啊?」他纳闷地问。

本来想帮老爸保守秘密的,为了不让他的宝贝外甥变成明天的交通新闻只好出卖他了,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我爸听说我跟张焕东分手之後气不过,自己把人家约去篮球场谈判,结果投个篮就不小心闪到腰了。」

「蛤?」何瀚洋和何海浩异口同声,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小舅也太热血了吧!居然想用篮球帮你出气,根本是青春高校剧啊!」

「那他现在还好吧?你怎麽不早说。」

「这是我去爬山之前发生的事了,他没事啦!」

转移焦点的战略奏效,这个话题成功让何瀚洋忘记讨要车钥匙的事情了。我在心里默默感谢老爸的牺牲,不晓得这时候在另一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有位中年大叔鼻子突然痒起来,用力打了个喷嚏。

幸好他的腰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位大叔一边感叹岁月不饶人,一边想起几天前nv儿在家替他贴药布时叫他看开一点的无奈叹息。说也奇怪,nv儿明明年纪小他将近三轮,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怎麽会b他这个人生阅历丰富三十倍的大叔还要看得开?

唔,一定是他的教育太成功了。

叮咚。

餐桌上的手机萤幕骤然亮起,两名外甥分别传来暖心的问候和戏谑成分居多的ga0笑贴图,令他眉毛微微ch0u动。

「竟然把老爸的糗事说出去了,小青,你不讲道义啊!」

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他还是无法忘怀自己在那个背叛nv儿的负心汉面前折腰退场的耻辱。

曾经在篮球场上叱吒风云的灌篮高手,竟然一拉竿就闪到腰,还没教训对手就被岁月盖了一个大火锅,让他羞愤到抬不起头来。

这场可歌可泣的篮球对决,就跟其他的校园八卦一样不胫而走,自然成为教师办公室里茶余饭後的热门话题。学务主任张仁辉跟他有逾二十年的老交情,很快就找上门来予以关切,知悉事情的来龙去脉後,跟他同仇敌忾了一番。

然後我就莫名其妙被加入了草根系登山协会,成了群组里最稚neng的一根小草。

一大早,聊天群组又跳出通知。大家对於下个月的行程规划讨论热烈,已经准备好要报名ch0u山屋。辉哥私讯问我要不要参加,我想起上回没能攻顶看到日出的遗憾,内心有点挣扎。这次的路线b上次更难走一些,我担心贸然加入又会变成他的累赘。

「姊,g嘛这麽早起?」何海浩打了一个大呵欠,慵懒地走下楼。

「你才是。还没九点耶,你怎麽会起床?」我放下手机,仰头看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忍不住吐槽:「新发型很狂野嘛,跟台风天跑去海边报新闻的记者一样。」

「哼,跟我哥b,我这是碰到轻度台风而已啦。」

他搔搔头,又搔搔肚皮,眯着惺忪睡眼朝客厅旁敞开的房门瞥了一眼。

「阿公出门了?」

「嗯,我下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了,应该是去市场买菜了吧!他发现我们把他的冰箱清空,说不定生气了。」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继续吃那些馊掉的东西吧!而且我觉得你不用烦恼这个啦,他应该也不记得冰箱里面本来有什麽了。」

真是如此,这也不是什麽值得庆幸的事。

「我觉得阿公继续一个人住在这里不太好。」

「可是阿公都住在这里几十年了,不管搬去跟谁住应该都住不惯吧。」

阿嬷过世那一年,这件事就曾是家族聚会的讨论议题。只是当时阿公身t还很y朗,所以当他坚持留守老家,晚辈都选择尊重。可是从此以後,每当家族欢聚的时光进入尾声,阿公的眼神就变了,变得b以前更黯淡无光。

他跟路口的老榕树很像,一生致力开枝散叶,树根早已深植土地。不管要他离开或留下,对他来说都注定会伤心。

是不是伤心跟开心的b重失衡了,大脑才会自动删减一些记忆来提振jg神呢?

「妹仔,来帮阿公开门。」阿公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我从沙发上弹起,赤着双脚冲到门口转开门锁。

这声「妹仔」b门铃还响,带给我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感动。阿公想起我了!

「哇!阿公,哩怎会买这多物件?系yu办桌哦?」

何海浩跟着过来帮忙拿东西,阿公手上的提袋里有鱼有r0u,停在门口的机车踏垫上还有一整篮的蔬菜水果,不出动两个人还真拿不完。

「恁今仔日就yu返去啊,中昼着呷较饱勒。」

「这呢澎湃,阮食袂完啦!」

「袂要紧啦,食袂完放冰箱,会当放足久,物件拢嘛袂歹。」

我跟何海浩面面相觑,阿公完全把他的冰箱当成永久保鲜库了。

「恁俩仔憨憨徛伫遐做啥?紧入来啊。」

「我回去之後还是跟我爸商量一下好了。」我提起菜篮,语重心长的向何海浩说。

「你想叫小舅把阿公接回家住哦?怡文阿姨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但是至少要先把阿公失智症变严重的事告诉我爸。」

「那我也跟我妈说一声好了。反正我现在工作b较稳定了,她也一直在提退休的事。」何海浩帮阿公拔掉机车钥匙,顺便把车挪正。

「哗,工作稳定了。何海浩,想不到有一天会听到你讲这麽可靠的话,你真的长大了耶。」

「哼,快别这麽说。我永远是小你两岁的小鲜r0u。」

「阿公,敖早。」

我们俩进屋的时候,何瀚洋正好也起床要下楼梳洗了。何海浩撞了一下我的手臂,朝楼梯的方向抬抬下巴,一脸坏笑:「看到了吧?地表最强台风等级。」

噗哧。

带着起床气下楼的何瀚洋冷淡地扫了我们一眼,径直走进浴室把门关上。何海浩後知後觉地想起自己是被尿意b急才起床的,瞬间垮了脸。

「哥!你cha队!」

兴许是车程漫长的缘故,两天时间转眼即逝。

我们在餐桌上卖力扫荡,尽可能降低剩菜被覆上保鲜膜摆进冰箱的机率。阿公看到我们三个如此捧场,以为桌上的菜不够吃,差点又要走回厨房重新开伙,还好被何瀚洋及时拦截。一顿饭吃完,我感觉自己大概一个星期不用再进食了,撑得胃疼。

饭後的祖孙泡茶时间,阿公关心起我们在异乡的生活,先问感情,再问工作,最後才问爸妈的近况。我们没有全部老实交代,会让他老人家担心的全都省略不提,只跟他分享有趣的部分。

他听说我前阵子跟团去爬山,不禁来了兴致,起身回房间去翻出一本老相簿,展示他年轻时拍下的几张攻顶旧照。我们都不晓得阿公以前也有登山的ai好,看着泛h的照片啧啧称奇,令他开了话匣子,神采奕奕地夸起自己当年勇,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了t力不堪负荷,有生之年他还想再上山看一次绝美的日出云海。

换作几个月前的我坐在这里听阿公讲述山上的种种不思议,大概只能口头附和他,现在我能感同身受了。阿公回味无穷的表情像是一座人生纪念碑,写满追忆的美好和无法复刻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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