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聘猫【下】(你敢寻死我就替你穿上拘束衣)

 

李承泽闻言愣怔,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对此刻的他而言却是复杂得难以解读的讯息,他的大脑早已被慾望填满,无法思考,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他可怜兮兮地注视着范闲,却无法从范闲猩红的血眸中觅得分毫怜爱,望见的只有不容置喙的冰冷。

见范闲不为所动,李承泽委屈地抽噎一声,终於不得不聚起一丝理智来思考这道问题的答案。

“想、想要被范闲操”李承泽颤着声音道,“求求你,操我”

“你是什麽?”范闲俯下身叼住他的後颈吮吻,“说出来。”

“我、我是”那凝聚而起的一丝理智让苦涩漫至了李承泽的心间。他的鼻头发酸,哭得通红的双目又氤氲出羞耻的泪水。他想将脑袋再度埋进枕头之中,把理智活活闷死,恨不得让自己重新坠入情慾的深海,这样至少还能够守护住那尚未彻底湮灭的可悲尊严。

然而范闲察觉到李承泽的企图,先一步扯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扬起脖颈,让他无处可逃。疼痛的刺激教泪珠自眼眶滑落,李承泽吃痛地呜咽出声,只能在范闲的注视下抽泣着说:“我是范闲的承泽喵最喜欢、喜欢被主人肏到潮吹喵”

范闲轻笑着,将李承泽翻过身,从跪趴的姿态换作仰躺。李承泽尚未自天旋地转的晕眩中回神,停在李承泽后穴中的粗长便再次展开新一轮更加凶悍的抽插。

李承泽的灵魂几乎被极端的羞耻与快感给撕得粉碎,理智在强烈的撞击下全面崩塌,他情不自禁地用双腿紧紧缠住范闲的劲腰,发着抖,努力地将那根炽热的阳根吞得更深,慾望失控地在四肢百骸中奔窜,呻吟也彻底放荡起来,高亢而悦耳,催情且动听。

及至钟鸣漏尽,这荒唐淫乱的春宵才堪堪迎来尾声。

范闲抽出性器,从容不迫地按摩着李承泽微微鼓起的小腹,享受着对方从嗓子里泄出的模糊呻吟。

被射进後庭深处的白浊精元与潮喷的淫水受到挤压,汩汩流出红肿的穴口,淌过李承泽白嫩的臀瓣与腿根,款款滑落,在绣满喜庆图案的鸳鸯被褥上留下一滩失禁般的水痕,模样淫靡得教人欲罢不能。

被肏得连腿都阖不起来的李承泽躺卧在拔步床上,身体微颤,如瀑青丝犹若凄然凋零的海棠花瓣散落於床榻上,缀着缠绵的颓丽,勾勒出诱人的性感。

获得缓解的药效终於放过了他,让意识从肉慾的禁锢中挣脱,重拾一丝清明。

他微垂眼帘,恍惚地凝望虚空,神情无悲无喜。额前的黑发沾着薄汗贴在精致俊秀的脸庞上,配着高潮的余韵,情欲的残艳,衬出了濒临破碎的美感,彷佛一经触碰就会碎成尘埃消散无踪。

“你今天很乖,表现很好。”范闲伸手覆上李承泽的面颊,温柔抚摩,“想要什麽奖励?”

李承泽涣散的眸子凝起焦距,对上范闲的视线,有气无力道:“杀了我。”

范闲动作一滞,徐徐漾起笑靥:“我不过夸你两句,”他眯起眼睛,笑容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尾巴就翘起来,什麽浑话都敢乱说了?”

“既是浑话,你又何须动气?”李承泽扯扯嘴角,亦缓缓勾起一抹微笑,虚幻而迷离:“将我囚禁笼中,当成禁脔凌辱至今,可有一解你心头之恨?”

“这话说得不对。”范闲缓和语气,认真地解释道。知道这只猫又在跟他闹脾气,每次承泽喵有小情绪的时候总是会刻意吐出这些他不喜欢听的话来激怒他,“你不是禁脔,是我心爱的承泽喵,我不可能恨你的。”

“呵。”李承泽的嗓子因超出负荷的欢爱而低沉嘶哑,却反倒使话音中的嘲讽鲜明得难以忽略,“让我当你的宠物,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范闲勾住李承泽颈间的艳红项圈,将全身无力的他从床上拽起,笑眯眯地道:“你敢寻死,我就替你穿上量身订制的拘束衣。不知道那是什麽?它与寻常衣裳相似,但衣袖极长,使用的布料极为坚韧,穿上便能禁锢住穿戴者的上肢,藉以保护并阻止穿戴者自我伤害。”

李承泽冷下脸,不甘示弱地瞪着范闲。

范闲的语气盈满愉悦,彷佛这是一件十分值得令人期待的事情:“待穿上後,将双臂交叉摆置胸前,而後把衣袖尾端绕至背後扣紧固定,这样你的上半身便动弹不得,就算你不断扭动、挣扎,也绝对无法自行挣脱从今往後,无论是如厕、洗漱,还是喝水、用膳,即使你再不愿,你都只能依赖我。当然,若是你想咬舌自尽,我也不介意让你一直戴着口球。”

“你这疯子。”被这近乎疯狂的言论惊吓到的李承泽猛然挥开范闲的手,欲待往後逃,却被范闲一把捞进怀中牢牢箍住。体内残存的药力很快就在范闲的挑逗下重新复苏,让李承泽连挣扎的力气都聚不起来,只能像只没有骨头的猫依偎着范闲。

他急促喘息着,竭力平息在身体里奔流的欲望:“欠你的命,我还给你不行吗?”声音几乎快哭出来似地,“拜托你,你杀了我吧”

范闲轻拍着李承泽发颤的背脊,对怀中家猫濒临崩溃的情绪视而不见,亦对他的悲鸣充耳不闻:“奖励的话之前滕梓荆曾做了具木马送他的孩子,我觉着你这般孩子心性,应该也会喜欢骑,明日我便命人打造,过几天给你送来。”

他又一转话锋,宠溺地揉了揉李承泽的头发:“承泽喵,等我一下,我去打盆热水给你擦身子。”

待范闲起身离去後,李承泽颓然垂下脑袋,流着泪。喜庆洋洋的婚房中回荡着他绝望的啜泣声。

──真可怜,连自杀都成了奢望。千万别做傻事喔,范闲虽然离开了,但他的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可是无所不在的,如果你想咬舌或是撞墙,都会被它们阻止,这点你再清楚不过,毕竟你之前都尝试了那麽多次,但哪次成功过?你应该早就察觉到了,范闲从北齐回来後,就彻底疯了,如今激将法已毫无用处,你跟他扯再多道理都是白搭,他对你的执念太深,死都不可能放过你。

那个甜美的声音轻声道。

──为什麽不放弃挣扎,乖乖当一只宠物猫呢?范闲那麽宠爱你,你想要的东西开个口,转头就给你送来了,再不济就向他撒个娇,什麽东西还得不到?你的吃穿用度,待遇规格也不比你之前在王府时要来得次,而且你再也不用去烦恼朝廷上的那些权势斗争尔虞我诈了,无须如履薄冰地在天子脚下挣扎求生,也不用继续当一颗砥砺太子的磨刀石,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

“不好。”李承泽浑身一震,止住哭泣,余光瞥见一个白色物体,遂缓缓抬起眸子,视线落在置於床头柜上的瓷瓶,“我是庆国的皇子,不是权贵的脔宠。”

那个瓷瓶之中装着范闲刚才予他嗅闻的烈性药物。范闲回京後就忙着处理鉴察院与朝堂的政务,有一次范闲走得临时,将写到一半的纸张匆匆收进抽屉後便大步流星地离去,忘了上锁,也因此让他逮到了机会查探长久以来被喂食的药物究竟是何种作用。

那药虽对身体无害,但会逐渐使人精神质变,若是用量过多,服药者有朝一日终会完全失去自我,变得跟初生婴儿一样懵懂无知。照他长期被范闲喂食的剂量来看现在再将那一整瓶药灌下去,人也差不多废了。

李承泽压抑住浑身的酸痛爬向床头,一把将那白净的瓷瓶纳入手中,死死握着它,彷佛在握着仅存的一丝希望。

──你知道喝下去,会发生什麽事情吧?或许你这辈子都再也无法恢复了,这样也无所谓?

“他既然会喂我喝这种东西,不就表示他想将我调教成那副模样?”李承泽扭开盖子,在将那瓶药仰首饮尽的同时阖上湿润的眼,呵地笑出声来,“我欠他的,现在我全部还给他。”

随着药效的发挥,他脱力地倒卧在床上,身体彷佛有团烈焰在燃烧。李承泽痛苦地蜷起身子,骇人的情欲化作浪潮层层涌上,可他依然在笑,那断断续续的沉闷笑声中盈满了释然般的悲怆,更多的是对於如戏人生的嘲讽嗤笑。

“这具身体,他想要就拿去我不要了。”

在意识完全崩塌的前一刻,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入耳畔。

李承泽是被脸上的痒意给弄醒的。方一睁眼,就看见少年一副做亏心事被当场抓个正着的心虚表情,连那戳他脸颊的手指都忘了藏起。

“你在干嘛呢,安之?”李承泽有些好笑地坐起身,环视四周,发现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只有他们两人。然而李承泽的内心却没有丝毫诧异、不安,甚至是茫然困惑,彷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睡好久,我等你醒来等到花都快谢了。”少年嘿咻一声站起身,随後向李承泽伸出手,将李承泽一把拉起,“承泽,走吧。”

李承泽牵住少年的手,慢条斯理地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走?你要带我去哪?”

“你忘记啦?我去北齐前和你约定过的啊。我答应过你的,待我平安归来,我就要向陛下退了我与婉儿的亲事,请旨娶你。”少年微羞地挠挠脸颊,笑得天真烂漫,“其实我还有准备一个惊喜给你,我都想好了,就是等咱们成亲,我就带你去各地旅行,你之前说过有些美景你很想亲眼看一看,我一直都记在心里。”

李承泽愣了下,唇瓣歙动,想说些什麽,却发现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承泽,你为什麽哭了?”

“我”李承泽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眼泪却落得更凶。

“乖呀,不哭了。”少年伸手拭去李承泽面上流淌的泪水,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摩娑着他的背脊,“有我陪着你呢,谁欺负你我替你揍他。”

这句话犹若一个开关,终於让李承泽的泪水决堤。他颤抖着手回拥住少年,将脸埋在少年的颈边,像个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就在李承泽哭泣的时候,一道道纯白的裂痕在黑暗中蔓延开来,冰层碎裂般的轻脆声音不断回响,愈发清晰。

少年拍拍李承泽的脑袋,示意他抬起头来,又在李承泽照做时恶作剧般地用手指戳上李承泽的脸颊。他看着李承泽泪流满面的呆萌表情,爽朗地笑着说,“你看你,堂堂二皇子都哭成一只小花猫了。”

而後他柔下嗓音,郑重地问:“承泽,你愿意与我成亲,跟我一起去旅行吗?”

李承泽注视着少年良久,破涕为笑:“好。”

刹那间,黑暗轰然崩塌,纯粹的白色宛若撕裂长夜的黎明曙光,将世界完全笼罩。

李承泽紧紧拥住少年,露出幸福的笑靥,和他一同在炫目而耀眼的白光中化作碎片,灰飞烟灭。

──听说,范闲养了一只猫。

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常。

要和范闲进一步商讨澹泊书局事宜的范思辙来到了范闲的住处,但他门都还没敲,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向门扉逼近。

不对啊范闲啥时变得这麽热情了?

范思辙脑海中刚浮现这抹疑惑没多久,就被里头传来的一声巨响给吓得烟消云散。

唉呦我的妈耶吓死本少爷。

范思辙捂着噗通狂跳的小心脏,待呼吸缓过来後,这才不放心地敲了敲门:“范闲,你还好吗?”

良久之後,范闲从容不迫地开了门:“呦,你找我?”

一副云淡风轻,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屋里刚刚发生什麽事了?”范思辙边说边用余光探向范闲屋内,“怎麽闹出那麽大动静?”

“没什麽。”范闲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范思辙的视线,“就是我的猫不想洗澡,跑给我追呢。”

范思辙狐疑地收回目光。怪哉,范闲啥时养猫了?

“找我有事?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继续抓猫了?”

“啊、这倒也不是什麽急事,既然你在忙,那我就下次再来呗。”

范思辙和范闲道完别,回程越想越奇怪,这也不对啊,就算范闲养了猫,但怎麽刚刚他就没听见半声猫叫?

途中他遇见了正要往范闲那里送饭的小莲,他记得小莲也是跟着范闲一起前往京郊的其中一个仆从,也许她知道些什麽。

於是范思辙叫住了小莲,拉着她到一旁,小声问道:“小莲,我问你,范闲是不是有养猫?”

“思辙少爷,奴婢现在就是要去给范闲少爷的那只猫送饭呢。”

小莲这丫头性子直爽,天真单纯,喜怒哀乐全写在了脸上,范思辙瞧着小莲的表情也不像是说谎,也就不疑有他,摆摆手後便让小莲离开。

原来还真是猫呀。

害他还有一瞬间以为范闲金屋藏娇来者。

但范思辙不知道的是,这名单纯的少女所以为的事实,不过是范闲编撰出来的谎言。

从小莲手中接过盒饭,范闲关上门,在转过身的同时歛去那漫不经心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瞥了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家猫。

那只原名为李承泽的家猫长得极其标致,一头长发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坠在身後,身上衣装正凌乱地敞开着,裸露出的肌肤满是饱尝宠爱後的红痕。

只可惜家猫现在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牠的嘴巴早在范思辙的声音响起时,就被魔气化成的触手给塞住,就连四肢与细腰也被牢牢锢住,完全动弹不得。

纵然牠体内的淫具正抵着牠的前列腺不停肆虐,牠也只能痉挛着落泪,不停在高潮中载浮载沉。

待小莲的脚步声远去,范闲勾勾手指,触手遵循命令抽离家猫的嘴巴,却仍恋恋不舍地在家猫的颈间流连,宛若亲密无间的伴侣,正对其百般爱抚。

一失去堵塞,那柔媚的呻吟立刻就在市内逸散开来,夹带了家猫恐惧的哭泣,听起来就跟路边发情的母猫一样充满欲求不满的哀怨。

“主人喵、喵呜我知错了喵”牠求饶道,“快让我射嗯啊我快坏掉了喵”

范闲随手将食盒放在桌上,踱至家猫的面前,弯腰解开家猫腰间的束带。

那衣裳顿时散了开来,自滑落肩膀滑落,松松垮垮地挂在宠物猫的手臂上。

范闲的指尖点上宠物猫漂亮的喉结,旋即慢慢下滑,在牠微微鼓起的,戴着银环的双乳绕了一圈後,遂又滑过腹部,来到被锁精环牢牢束缚住,勃起至肿胀的男根,沿着它的经络轻轻摩娑。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范闲没有理睬家猫盈满泪水的哀求目光,而後曲起手指,往牠的阴茎顶端弹了下去,“我说得对吗,承泽喵。”

宠物猫疼得眼眶直流,终於忍不住哭出声来。

感受到家猫情绪的魔气试探性地‘望’向范闲,得到范闲的默许後,立即争先恐後地对宠物猫展开新一轮的蹂躏。虽然范闲向来都将其称为疼爱。

范闲撑起身子,背过身去,身後宠物猫既可怜又妩媚的哭喊很快就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咽,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了嘴巴,又像是在吞咽着什麽。

若是仔细去听,甚至还能捕捉到窸窸窣窣的吮吸声响。

进入卧室,范闲从抽屉柜中拿出了药膏往手臂擦药,这是承泽喵往他手上挠的,不多不少五道血痕,还挺疼的。

不久前他正抱着午睡的承泽喵享受吸猫的快乐,未料承泽喵醒来後就忽然害怕地挣扎起来,亟欲挣脱他的怀抱,甚至还往他身上挠了一爪子。

起先他并未往心里想,权当是宠物猫做了恶梦受到惊吓,出於自卫的本能才会攻击他。

然则他却听见了承泽喵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的话语。

──滚开,范闲!

这虽只是昙花一现的异状,宠物猫很快就恢复了清醒,一如既往地喵里喵气唤他安之,喊他主人,後来还直盯着他血淋淋的伤口瞧,一副茫然无措的可怜模样。

不过范闲并不排除这只温驯家猫回想起自己曾是只凶悍野猫的可能性,所以他先牛刀小试,让魔气去进行一番试探,确认这只猫究竟是否在演他。

时光飞逝,距离成亲那日过去已然三月有余。期间他手把手教导宠物猫,慢慢和宠物猫重新建立彼此的亲密关系。

家猫虽遗忘了自己是谁,遗忘了所有人,遗忘了发生的每件事情,却依然记得日常生活的习惯,甚至记得如何说话、、书写。

更遑论面对危险时的求生本能,那是早已铭刻於骨子里的。而他过往对家猫进行的调教也已融於骨血之中,就算家猫没意识到,牠的身体也会在听见范闲的命令後自动做出反应。

现在遇到的情况,范闲愿意将其称为错误排查,或者说是例行检查也行,若是他的承泽喵有任何恢复记忆的迹象,无所谓,反正他准备了好几种应对方案。

上完药,绑好绷带後,范闲再次来到了宠物猫的面前。被迫替魔气化形而成的触手昂首深喉口交的家猫一看见范闲就呜呜咽咽地发出悲鸣,一双漂亮的凤眸哭得红通通的,彷佛受尽了委屈的猫在向饲主撒娇讨摸。

范闲上下观察了一番,确认猫的眼神不似以往那般闪烁着深沉复杂的情绪,唯有清澈的波光荡漾时情不自禁放下心来,心中却又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连他也猜不透这情绪从何而来,为何而生,但是他不在乎。

无论是野猫还是家猫,都是属於他的承泽喵。

从前从前,有个年轻人罹患了绝症,只能孤独又无助躺在病床上等死。

彼时的时光似是被无限拉长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备受煎熬,但即便如此,他也想继续活下去。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他室友的床铺空了,所有生活用品都被清得一乾二净,浑然不像是住过人的样子。

他知道室友已经离开了,而他很快就会追上室友的脚步,永远离开,再不踏进医院半步。

日子开始变得难熬起来,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到了後来,他已经完全动弹不得,就连呼吸也是如此吃力。

最後他在平凡无奇的某天深夜,沉默地咽下在这世上的最後一口气。

後来啊,那个年轻人投胎成了一个小婴儿。

小婴儿长大成少年後,离开了乡下,来到繁华的京都。

少年在京都遇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并受邀参加了王爷世子举办的诗会。

只不过少年对吟诗作词不感兴趣,所以就在诗会途中找藉口遁了。

少年就在王府闲逛,逛到了後院,然後在那里看见了一只小黑猫。

小黑猫就坐在椅子上,慵懒地舔着牠的爪子。

少年是。时间悄然流逝,在看完数本奏章后,庆帝听见了李承泽发出的声音,似乎是要醒过来了。

但是那声音却诡异地充满了煽情的味道。

庆帝转过头,他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与他四目相望。

“……承泽?”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庆帝放下奏章,欲待触碰李承泽的脸颊,却被李承泽向后躲开。

庆帝一愣。锐利的鹰眼此刻罕见地染上了一丝困惑。

他看见李承泽害怕地抱紧了被褥,正用一双盈满水雾的眼睛四处张望,就好似在寻找着谁。

“这里是哪里、你是谁……”李承泽的全身都在颤抖,“主人、主人在哪里喵呜?”

庆帝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扣住李承泽的手腕,将对方从被窝中揪出来,“你再说一遍,朕是谁?”

李承泽就像只猫一样拚命抓挠着庆帝,泪水不停从他的眼眶中滚落,“好疼、放开我喵……我要主人喵……”

脸色铁青的庆帝没有放开他,只是冷着声音问道,“你的主人是谁?”

“承泽喵很乖,才不要告诉你这个老头子喵!”李承泽泣不成声地说,“放开我喵,我要去找主人喵……”

“你告诉朕,你是谁。”庆帝按了按疯狂跳动的太阳穴,“但凡你说出口,朕就放你离开。”

“真、真的喵?”李承泽小心翼翼地问,那双本应充满算计与阴狠的眸子此刻却像个稚嫩的孩童一样,荡漾着纯净的光辉,“只要说出来,你就会让我回家喵?”

庆帝缓缓点头。

“承泽喵……”被庆帝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李承泽扭过头,小声地回答,“是主人最心爱的承泽喵。”

庆帝的眉角又是一跳,“那你给朕说说,你平常跟你的主人都在做些什么事情?”

“不、不知道喵……好疼……”李承泽吃痛咬牙,委屈地含泪道,“主人会让承泽喵玩尾巴和毛线球,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就会让承泽喵骑木马……真的呜……我没有说谎喵……”

拒绝思考那些是什么玩意的庆帝面上已经彻底没了表情,“你说,你的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李承泽踌躇了好一阵子,欲言又止,就好似要说出口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

过了半晌,李承泽抿了抿唇,这才终于将那羞耻难耐的话语给说出口。

“因、因为……主人说这样子……”李承泽难为情地说,“承泽喵才可以尽快替主人生出猫崽崽……”

彻底裂开的庆帝闻言深吸了几口气,压下那股久违地涌上心中的杀意。就算他对李承泽自幼狠戾,但李承泽体内终究留着他的血,是他的至亲骨肉,是他的儿子。

但是他的儿子,现在却被他的另一个儿子摧残成这副模样。

“从现在开始,没朕的允许,你休想跟你的主人见面。”庆帝松开手,“你要是胆敢偷跑,朕就杀了你的主人。”

李承泽立刻缩回角落,抱着枕头不停地抽噎着,“你是骗子呜……我要主人喵呜……我要回家喵……”

“主人……这里好可怕……快来接承泽喵回家……喵呜……”

庆帝脑中那根理智的弦终究还是断了。他手臂一挥,所有奏章全被他扫落在地。

“宣太医!”他怒吼着步出寝殿,“治好二皇子之前,离开寝殿者,杀无赦!”

大东山之变毫无悬念地以叛军的落败划下了终结。

皇帝陛下在大东山上曾亲口告诉过范闲,承泽,能不杀便不杀。当时的范闲本以为皇帝陛下是念在与李承泽的父子情分,又或是替叶灵儿留个男人,好让她不至于年纪轻轻守活寡,这才对自己下了这道密旨。

但是,当一切尘埃落定,范闲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大东山之变的主谋是李云睿,太子与二皇子才是受她摆布的对象。但是庆帝却隐瞒了这件事,转而昭告了天下荒谬至极的谎言。

此次叛乱乃是二皇子李承泽一手主导,长公主李云睿和太子李承干虽为同谋,但皇帝慈悲,念在二人是为李承泽所胁迫,故免去二人死罪,软禁于宫内。

二皇子李承泽,死罪难逃。

庆帝不让他杀了李承泽,庆帝让李承泽活着,不过是为了榨干他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让他独自承担所有罪孽后再将他当众处刑,以彰君威,大义灭亲之范。

不过李承泽的死活范闲并不在乎。

当务之急,是赶紧将他的承泽喵从王府接回家。今天京都发生这么大件事,想必牠早就吓坏了,此时正躲在某处瑟瑟发抖也说不定。

如此一想,他这主人当得还真是失败,他当初就该在长公主偕两位皇子发兵叛乱的第一时间直接把他这只喜欢到处乱跑的猫给抓回家,说什么都不能放牠出家门一步。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但俗话说得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所以范闲来到了二皇子的王府。

然而入了门,范闲却只见坐在桌案旁独自啜泣的二王妃叶灵儿。

范闲环顾了一遍周遭,既然承泽喵不在这里,那么大概又是在寝室等他了。于是范闲绕过叶灵儿,打算直接进入卧室。

这时,一道疲倦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在等你。”

范闲止住脚步。

无须回头,范闲也知道叶灵儿正在用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眸注视着他。

“师傅,承泽他……”叶灵儿话未说完,便悲不能抑地哭了出来,“他自从回来后、便一句话都不肯说,我知道他已经、已经不想活了……”

兴许是他从以前就对二皇子心存偏见,且他们两人极为不合。所以范闲能够在听完叶灵儿泣不成声的请求后,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残忍地想,既然二皇子心存死念,那么他说再多也不可能阻止二皇子寻死。

二皇子要死便死罢。

不过范闲比较担心的是,二皇子的死会刺激到他家那只心思敏感得几乎神经质的猫,一言不合就干出一些丧心病狂的自残行为。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承泽喵出了事,范闲也活不下去。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道:“我会尽力。”

可惜有些事情,即便尽力了,却还是会迎向必然的失败。

在李承泽死后,范闲抱着他的尸体走了很久很久。

他把李承泽的尸体带回了范府,然后一针一线,亲手把他脖子上的伤口给缝了起来。

缝好之后的李承泽,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就好像方才那个笑着自刎的人不是他,而是无关紧要的其他人。

半晌后,范闲将李承泽放在了床上,开始满屋子寻找他的宠物猫。

他那只猫最喜欢坐在窗边晒太阳了,可是范闲没有在窗台找到牠。

后来范闲又想,啊,还有牠的窝。这个时间,牠应该是躲在牠的箱子里睡觉呢。所以范闲掀开了放在床脚的实木箱子。

他那只猫细皮嫩肉,娇贵得紧,所以他在箱子里铺上了质料极好的绒垫,还给牠安置了一颗软绵绵的抱枕。

以前范闲经常趁着猫儿睡觉偷偷翻开盖子,偷窥牠的睡姿。他的猫儿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睡觉时总会抱着那颗抱枕,模样可爱极了。

看到这样的牠,范闲会揉揉牠的脑袋瓜儿,又或是用指尖轻轻刮搔着牠的小脸蛋。

熟睡的猫儿感觉到了饲主的爱抚,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

那时的范闲笑得开心极了,心想着要是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就好了。

但是现在,箱子里空无一物。

范闲的猫不见了。

范闲的心跳漏了一拍,无端慌张起来。他的猫究竟去哪了呢?

他像个疯子一样,翻遍了整座范府,不断喊着宠物猫的名字。完全看不见范若若和范思辙担忧且惊骇的神情。

直到夕阳西下,他还是没能找到他的猫。

范闲失魂落魄地回到寝室,坐在了李承泽的尸体身边。

凝视着李承泽睡着似的平静容颜,范闲潸然泪下。

这时他才终于想起来,原来他的猫早就死了,死在他面前。

范闲捂住脸,猛地迸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翌日,范闲毫无预警地失踪了,带着李承泽的尸体。

所有人都在找他。不论是范健,陈萍萍,五竹……还是庆帝,然而他们倾尽了一切,都没能找到范闲。

范闲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数百年后,神庙消殒,王权衰微,毁灭的世界被天道重新构筑,迎来了崭新的时代。

同时,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范闲重新现世,却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他以鲜血绘染天空,用白骨堆砌大地,将黑暗笼罩世间,灭杀诸天神佛,终是成了妖僧口中的屠世修罗,恶鬼罗刹。

往昔的称号早已被众人忘却。人们见了他,断然不会联想到,这样的他竟然会是数百年前扬名天下的文坛巨匠,南庆诗神。

魑魅魍魉见了他,唯有无尽的崇拜与敬畏;仙侠之士听闻他的名讳,只剩满腔的畏惧与憎恶。

魔尊范闲。

世人这般称呼道。

在吞噬了妖僧的修为后,范闲亦一并继承了他的记忆。

妖僧在入魔前,是个在山间寺庙修行的平凡和尚。

某一天,小和尚遇到了一只人身蛇尾的女妖。害怕被女妖吃掉的小和尚拚命地跑呀跑,最后脚一滑,差点坠入那无底的深渊之中。

女妖见状,用尾巴将小和尚卷了上来,甩到树下。她问道,“你跑什么?”

小和尚心中虽害怕至极,却仍诚实地回答,“我怕你吃我。”

女妖闻言失笑,“就算要吃,我也不吃你这种干巴巴的小鬼。”

不待小和尚说话,女妖又继续说道,“小和尚,若是明天没事,下午便来这儿找我吧。”

小和尚想问女妖为何找他,但看见女妖柔和的笑颜,小和尚将滚至唇边的问题给咽了回去,一个劲地点着头。

就和范闲曾经翻阅过的那些言情书籍一样,一次、两次……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和尚与女妖成了朋友,并得知了女妖长生不死的事情。

女妖和小和尚说,因为你是第一个没有对我刀剑相向的人类,所以我救了你。我曾经拥有一个朋友,但是他背叛了我,将我长生不死的秘密昭告天下,自那之后,所有的人类都想杀我,吃下我的心脏。

小和尚当时听了只觉得女妖是在危言耸听。在小和尚遇见的人们之中,从未出现过女妖口中的这种邪恶之人。

后来的某一天,一个道士慕名而来,找到正在和小和尚喝茶聊天的女妖,二话不说,便直接拔刀刺向女妖。

女妖推开还在状况外的小和尚,直接和道士打了起来。好不容易将道士制服,正欲给予道士最后一击时,那小和尚冲了出来,挡在道士面前,让女妖手下留情,莫要赶尽杀绝。

“让开,小和尚。今天我若是不杀他,他便会杀了我。”

“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你给他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说罢那小和尚转过头问了道士,那道士涕泪俱下地承诺,再也不会来这里打扰女妖。

相信人性本善,不谙人间险恶的小和尚自然没有看见道士诡计得逞的冷笑。

但是女妖看见了。

她面色一变,立刻用蛇尾将小和尚卷起扔到一边。

尚未回过神的小和尚在地上滚了几圈,狼狈地爬起头,看到的便是女妖被狞笑的道士砍下脑袋的那一幕。

女妖的心脏在小和尚面前被剜了出来。

那道士喜上眉梢,捧着那颗心脏,笑得嘴不合拢,“我终将长生不死!”而后他走向小和尚,打算将手无寸铁的小和尚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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