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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换你一个承诺

 

琴酒的脸长得很不错,十足的大帅哥模样,就是有点可惜长了一双凶残的眼睛。

“好了。”

身上的绷带被绑了漂亮的蝴蝶结,配上琴酒那一张恶人脸属实滑稽,立花流承认他多少是有点故意和报复的。

“你之前的衣服我处理了,穿这个吧。”

琴酒掀了掀眼皮,“去哪。”

“处理绷带。”

说完立花流利索地从窗户外翻出去,没多一会又灵活地翻了回来。

琴酒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套黑色的休闲装,这套衣服显得他腿巨长,立花流狠狠地羡慕了。

琴酒不是个话多的,他更多的是在观察,虽然现在没有那可怕的杀意,但难保不定下一刻突然就发难。

“你好像很好奇。”立花流盯着琴酒,“我为什么救了你没走?”

琴酒不说话,但立花流知道他说对了,但更多的不是好奇而是怀疑和揣测。

疑神疑鬼的,看着就活得好累。

“别想了,我自己也好奇着呢。”立花流哈了一声,幽幽道:“早知道你这么难搞,当初给你包扎完就跑了。”

“没让你救我。”琴酒摆出一副是你自己多管闲事的模样。

立花流胆子大了几分,一方面他也的确是好奇,“你总是这样拒绝别人的好意吗?”

琴酒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可怕,他盯着眼前的少年,心想他真不怕死?

说来也奇怪,平时他这么一瞪人,组织里的谁不被他吓的退避三舍,但这个人除了最初被枪指着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害怕以外,似乎对他并不恐惧。

看起来也不是个迟钝的,是觉得自己救了他一命,所以有恃无恐?

或者只是单纯的……自信又狂妄的无知小鬼。

“没有谁会无故对他人好。”声音有些沙哑。琴酒以为自己不会回答的,话一出口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

浅金色的眸子愣了一下,琴酒看到了那一瞬间下意识的认同,但后面又想起了什么,便听那人道:“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他遇到了生命中的两道光。立花流在内心补充道。

琴酒没有读心的超能力,他当然不知道立花流内心所想,他只是看到少年浅金色的眸子忽然变得十分温柔,感觉有点生理不适,咧开嘴充满恶意道:“这么天真,小心哪天死在自己人手里。”

立花流无所谓笑了笑,“我又不是混你们黑道的。你总把人想的那么坏,活着不累吗?”

说完后,立花流察觉自己过了界立马转移话题:“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琴酒下意识回忆起自己接下的任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背刺的情况。

立花流也不得已读取了不少消息,心头一突突,“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

“哦?”

“像你们这样的组织,知道的多了可就糟了,好不容易能在太阳下生活,我可不想加入你们。”

“你到是有自知之明。”琴酒看不惯他这模样,一个内心向着光明的人令人作呕,于是恶劣地笑了一下,“你觉得你跑得掉?”

“现在只有你知道我。”立花流内心骂了句变态,皮笑肉不笑,“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那可未必。”琴酒挑眉,对他的不快感到满意,“你的能力不错。”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少年的确有自信狂妄的资格,那些死咬着他的人现在还没追来,必定是做了什么,这能力比他身边的废物强得多了。

“我不会成为你的同伴的。”立花流的脸色冷了下来,“宁愿死都不。”

琴酒的脸色很不好看,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的如此彻底,自称‘月’的少年眼神坚定决绝,有点太过耀眼了。

一阵焦躁烦闷涌上,琴酒下意识往怀里摸,却并没有摸到香烟的盒子,不爽的咂嘴。

“你真不怕死?”

立花流忍不住想笑,他早在母亲精神崩溃的时候就已经坦然面对死亡,那之后每一天精神的折磨对他来说生不如死,如果不是遇到了零和景光,他早就想死了。

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是这个人间地狱的出口。

但他现在有了家人,有了重要的人,他想活着,的确不想死。

“我不想死,但我不怕死。”

是人总有一死,若是自己死了,可能……会很遗憾吧。

“我开始对你好奇了。”

这个世界没有几个人能坦然接受‘死亡’,一听到死,即便是那些高傲看不起人的资本家都能跪下来痛哭流涕,毫无尊严的哀求,这种人琴酒见得多了。

当然那些英勇赴死的人也不乏少数,他们大多数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和正义,这种人让琴酒觉得恶心。

但这个叫‘月’的,他不是这种令人恶心的热血,也不是放弃生活的悲观,他只是单纯的对死亡没有恐惧。

“那你去查啊,只要你查得到的话。”

琴酒哈了一声,看来这家伙技术不是不错,而是相当不错了。

舔了舔唇压制住想要吸烟的欲望,琴酒道:“我刚回日本不久,有人怕我影响到他们地位,想陷害我。”

“噢,听着真惨。”立花流应付式地回了一句,继续了自己的话题,“他们还在追你。”

是肯定句。

琴酒眯起眼,警惕心又跑了出来,立花流忍不住翻白眼。

“拜托,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有了一定信任基础?”见琴酒没说话,立花流继续道:“你受了那么重伤,肯定跑不远,他们想要杀你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琴酒接受了这个说法,冷淡地哼了一声,指腹不断摩擦,立花流瞥了一眼,察觉到他烟瘾犯了。

“你的通讯设备呢?”

“有追踪,处理了。”

“有联络人吗?”

琴酒不说话,立花流从读取到的信息给了他一个怜悯的表情。

刚回国,根基不稳,周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好惨一人。

“有一个可疑的人。”琴酒似乎想起了什么,“在我失去意识前,有个男孩。”

立花流呼吸一滞,是小翔。

“噢?我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立花流似乎毫不在意,“这里离我发现你的地方不远,到现在也没有警车,应该是吓跑了什么都没做吧。”

“即便错杀也不放过。”

“你知道人在哪吗?记得长相吗?”立花流很平静,其实心里已经翻起大浪,“比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鬼,我们应该先想办法脱离现在的险境。”

琴酒眯起眼,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少年,“我们?”

“没有我的帮助,你觉得你一个人能行?”

“好大的口气。”

琴酒的气息有了变化,墨绿色的眸子颜色都深了几分,里面写满了猜忌。

立花流都对他习惯了,“他们反应过来必定会找过来,也会发现有人在帮你。你若是被抓了,我也有被查出的风险。”

“所以呢?”

“斩草除根。”立花流毫不犹豫道。

很意外的回答,琴酒发出了一个讽刺且玩味的音节。

浅金色的眸子依旧平静切坚决,似乎没意识到这句话出口代表着有多少人会失去生命。

他不在意死亡,自己的,或者他人的。

这样的人,比起走在阳光下,更适合在黑暗中前行。

琴酒再次萌生了招揽他的念头。

“放弃你的想法,我不会成为你的同伴。这次帮你,我只是不希望后续扯上麻烦。”

想法被读透,琴酒眯了眯眼,看来这个人还很敏锐。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反水的可能性很高,说不定其实就是敌人派来的,为了活捉他获取更多的组织情报。

“因为你没有人可以相信。”立花流朝他咧嘴一笑,“你只能相信我。”

琴酒一噎。的确如此。更别说这次任务没有完成,即便回去在boss那里也会降低信任,甚至会被有心人当做把柄拿捏,总之会不利于他以后在日本的发展。

“不过你应该不会无条件相信他人的好意。”立花流说的很慢,他一边说一边实时读取对面的心思,这样他可以根据对方的反应及时更改后半句,“那就用你习惯的方式。我救你一命,换你一个承诺。”

“有趣,什么承诺,你说说看。”

果然说到利益交换,琴酒的戒备和猜忌就少了很多。

“我还没想好。”

立花流巴不得和这人撇清关系,但对方不相信自己会无条件的帮他,那么提出条件,把信任建立在相互的利益上反而是最佳选择。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要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件事完了后别再和他联系就得了,但这样肯定是行不通的,天平秤的杠杆不能倾斜。

他也不能用金钱作为理由,金钱的关系并不牢靠,万一其他人能给出更多的金额呢?以琴酒的猜忌,肯定不会完全相信他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之后的行动会很难办,自己的安全也没有保障。

“你想要一个空头支票?”墨绿色的眸子发出危险的信号,琴酒沉下脸,嗓音低沉地像是一头即将发起攻击的猎手,“小鬼,别太过分。”

立花流反瞪回去,“现在的你,给不起我想要的东西。”

立花流这话几乎是明示他现在地位不稳,“而且我不缺钱,再说用生命和钱相比,岂不太廉价,你的小命是钱能买到的吗?”

前半句让琴酒一瞬间起了杀意,但后面那句话他还是很爱听的。不得不说少年说的话的确在理,琴酒思考了片刻道:“行,但有个前提,我不会出卖组织。”

“当然。”

立花流朝他伸出手,这次琴酒没有再犹豫,很快就握了上来。

“对了,之后行动的费用你得报销。”

“……行。”

立花流这才满意地笑了。

达成共同协议,琴酒便不在对他抱有警惕,周身的氛围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可以看出,琴酒的信任很难获得,但他一但认为是可信的,就会把人划分到自己人的领域,这倒是让立花流感到意外。

“怎么?”琴酒发现了他在走神,“你困了?”

立花流也懒得掩饰,打了个哈欠,“谁像你一样啊,我平时十点就睡了。”

“呵,小鬼。”

今天这一天感觉真漫长,他感觉像是过了几十个小时了,其实才九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深夜两点,琴酒刚刚跟他讲完了目前大概的现状。

“所以你接到任务去做一批军火交易,但是被组织的情报员出卖,他们想黑吃黑,还想把你——”立花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该死的老鼠!”琴酒眼里的杀意都要溢出来了。

立花流撑着下巴看他气急败坏,一张俊脸都扭曲了,不免觉得有趣,不小心笑出了声。

下一刻那锐利的视线就射了过来。

“你喜欢喊叛徒叫老鼠?”可能是因为琴酒对自己的态度有很大好转,以及确定了合作关系后的信赖,立花流紧绷的心态也放松了很多,有了跟他开玩笑的心思,“那你这个抓老鼠的,是猫吗?”

银色的凶巴巴的大猫。

“你想死吗,小鬼!”

并没有杀意,立花流现在可不怕他,对他笑了笑,琴酒一脸不爽。

“所以钱和军火,必须必须拿回一样?”立花流接回话题,“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你想怎样?”琴酒挑眉。

立花流伸出一只手,摊开的掌心收拢握拳,“全都要。”

小屁孩野心倒是不小!但不得不说这的确也是琴酒想要的,如果能办的到的话,那么大的憋屈自然要加倍报仇。

琴酒眯起眼,“能做到吗?”

“当然。”立花流自信地扬起下巴,“但你得听我指挥。”

“哈!”琴酒笑了一声,他很可惜现在没有烟让他狠狠吸一口,“行。”

爽快的应下,琴酒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孤掷一投的疯狂。

不过……就让他看看这家伙的本事吧!

“情况我了解了。”立花流从挎包里翻出抗感染和止痛的药,“你现在吃药,然后休息。”

琴酒看了眼立花流,接过药片顺着水吃了下去。

立花流很满意,这代表着目前他们之间的信任很牢固。

琴酒躺下后还是很别扭,但他真的状态很差,很快意识就远离了。

立花流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断定他根本不是睡着,而是陷入了昏迷,其证据就是他戳了一下脸都没醒。

好家伙,其实刚才就是一直强撑着呗!

立花流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再次拿起自己的电脑。他现在还不能睡,既然夸下海口,那必须要做的漂亮才行,他需要好好谋划一下,把可以利用的手头资源利用起来。

首先要重新查一下藤田组的信息,那批军火数目不小,根据琴酒的消息还要着重查一下港口的情况,还有武器装备,路线规划,临时据点。

等立花流忙完之后,天边已经翻起鱼肚白,琴酒还没醒,立花流松了口气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困意一下子袭来,便靠在角落闭上眼回复体力。

此刻,他们的复仇目标藤田组的掌权人正在破口大骂。

“搞什么!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这都抓不住人吗?!一群废物!”

“老大息怒!”被骂的人抖成了筛子,“我们查了监控,下面的人一整晚都在找,可那家伙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说到后面那人声音越来越小,藤田组的老大气得上去就是一脚把人踹翻,他此刻心里十分焦急。若是被他逃离东都,超过了他的领地再想抓人就难了。而且他深知组织的行为作风,这次吃了亏必定十倍百倍的打击报复。

“监控呢?拿给我看看。”

藤田组老大背后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他脸上有一条疤,模样倒是普通,带着一副黑边色方形眼睛,体型比在场的人都要瘦弱很多,一看就不像是能打的人。

“中村君。”藤田组的老大脸色缓和了不少,随手指了个人,不一会送来一台笔记本,被叫中村的男子打开电脑操作了几十分钟后皱起了眉毛。

“藤田先生。”中村脸色很差,“这监控被做过手脚!你们的人找错方向了!”

“什么?!”藤田脸色非常难看,他狠狠瞪了一眼办事不力的部下,回过头焦急地询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家伙是不是和接应的人联系上了?”

“不可能,这次行动的情报员是我,我很清楚这次参与任务的人出了琴酒都死了!他一个刚回国的代号成员,就算找到人帮他也没用!优势在我们这里!”中村在地图上画了个范围,“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跑的多远,重点排查这里。”

空旷的房间,早晨的阳光晒入拉了一半窗帘内的室内,一道光线强硬地隔开了室内黑暗的两边,琴酒早就醒了,他靠着墙壁眯着眼观察对面缩在角落里睡着的‘月’。

睡着的表情倒是乖巧。

琴酒轻哼了一声,他视线下落看着地上的光线,仿佛这条线在提醒自己,他们两个是不同世界的人。

滴滴滴滴——

地上的那台笔记本毫无征兆地发出声音,琴酒的视线倏然看去,他本打算拿过看看情况,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他们来了。”

琴酒的视线暗下,手下意识地摸到身边的枪,嘴唇线条拉直。

其实昨天琴酒在接过枪的时候就知道里面是没有子弹的。火力不足的他又身负重伤,没有通讯,即便有他也没有一个可以值得信任能够联系的部下。

目前的处境对他来说十分恶劣,难免内心起了焦躁感。

啧,唯一的依靠竟然只有眼前这个小鬼。

琴酒的心情说不上好。

“这个监控的范围离我们还有一千五百米。”

立花流直接无视了琴酒的心声,他在电脑上按了几下,在琴酒的眼皮子下切换了很多个界面,每个界面几乎都是一闪而过,速度快的琴酒都只能看到个轮廓。

“你会开车的吧?”

“哈,别以为我是你。”

立花流撇了撇嘴,他把笔记本合上塞到挎包里,反手从挎包里掏出另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两套简易的洗漱套装,他拿出一套丢给琴酒。

“收拾一下吧。”

琴酒感觉不可思议,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收拾?这家伙该不是玩他吧?!

“别急,他们还远着呢。”立花流可不理会琴酒那黑的可怕的脸,“你若是不想洗漱,那就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吧。”

说完立花流拿了自己的那套下楼给自己洗把脸。冷水拍在脸上让他精神了不少,但镜中的他看起来还是很憔悴。

他很少熬夜,没有屏蔽器之前他很难睡好觉,这狗屎一般的【心灵感应】总是会有声音强硬地挤入他的脑海,即便是深夜也有零碎的熬夜党吵的他难以入眠。没想到屏蔽器才带了没多久,反而适应不了了。

变得娇气了。

立花流使劲擦了把脸,苍白的脸被他揉出一些血色,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去厕所放放水,然后洗个手去了二楼。

琴酒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看到他来了就不断催促。

“耐心点,琴酒。”立花流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被褥让琴酒帮忙挂在阳台的栏杆上,“你可别忘了,这次的行动听我指挥。”

琴酒不耐地啧了一声,他狠狠瞪了一眼,不再催促。

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对于琴酒来说真的很近,他的第六感也在不断发出警报,浑身绷的难受,但偏偏这家伙根本不着急一样,竟然还给他扎了个高马尾。

“你在这等我。”

立花流也不等他回应,嗖一下翻身从二楼跳下,白色的身影一下就不见了。琴酒没有通讯和计时器具,他感觉时间非常难熬,在房间里坐立难安。

琴酒静悄悄地站在窗帘后观察外面,每一个偶尔路过的人都让他充满怀疑和戒备,甚至他在想那家伙是不是一去不返自己跑了。

在耐心即将消失的时候,立花流出现了,他背着一个小包灵活地翻进了屋子。

“去哪了?那么久。”

“不过五分钟而已。”立花流打开背包,琴酒看了过去,然后挑眉。

“哪来的炸弹。”

“你管我哪来的。”立花流看向琴酒,“会装吗?”

琴酒伸出手,立花流立马全部交给他,并且说了几个位置,琴酒速度很快就把炸弹装好。

“走了。”

昨晚他们用过的东西都丢在了房间里,两人趁着外面没人,利索的翻窗跳出,站稳后从包里掏了顶鸭舌帽带上。

立花流的背包像个百宝箱一样,琴酒看着那掏出来的鸭舌帽,颇为好奇他究竟还能再掏出些什么。

“这边,收一收你的冷气。”

好软好细的手。

琴酒从未与人这般亲密接触过,浑身僵硬无比,手里软软的触感让他很不自在,他几乎克制着自己的本能才没有立马把身边的人甩出去。

立花流自然是感觉到了,但是他没有在意,拉着琴酒的手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两人几乎相同的发色,一高一矮亲密贴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感情很好的亲兄弟。

早晨的人不多,立花流甚至还路过便利店买了份早餐,一边吃着一边低头看着手机。

琴酒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感觉自己被牵着乱转,但瞥了一眼这家伙的手机画面,似乎又是有什么目标似的。

搞不懂,琴酒只好凶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

立花流的手机里是这片区域的监控画面,他并没有乱转,而是在个别监控视角留下痕迹,再黑进监控把监控画面截取,塞入与他们行进路线完全相反的另一条街。

这一片区域立花流熟悉的不能再熟了,很多地方的建筑格局相似,对这边不熟悉的人的确很难分辨真假。所以即便是故技重施,被看破一次后,追他们的人任然会被绊住脚。

滴滴。

手机发出声音。立花流收到了一个定位,他这才收起手机,拉着琴酒跑了起来。

“前面有个商场,我们要去地下车库。”

不算远,跑过去大概五分钟。

立花流忽然在路口停下,然后皱起眉。

“怎么了?”

“看来他们出动了不少人。”

故技重施果然没能阻挡多久,而且对方看起来也有比较厉害的情报员,此刻立花流的心灵感应已经听到了好几人的声音。

“附近有人。”

琴酒冷笑一声,“还不是你磨磨唧唧。”

之前的一系列虽然让琴酒很不满,不过现在也是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等什么消息。不过事已至此,琴酒此刻反倒不着急了,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没有慌乱,没有焦急,还是那副皆在计划之中的从容不迫。

有意思。

琴酒跟着他左拐右拐,虽然饶了点路,但是很奇迹的没有遇到任何追击的人。

是阳光的作用吗?感觉那浅金色眸子的外圈有一层浅橘色。

立花流按耐住想要下意识摸眼眶的动作,他脚下速度加快几步,进了商场,再搭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

立花流目的明确地朝b区前进,然后在一辆大众牌的黑色轿车面前停下,蹲下身从车底摸出一把车钥匙。

“挑些你用得上的。”立花流把钥匙丢给琴酒,敲了敲后备箱。

琴酒把车门打开,按了一个按键,后备箱打开后不免让他哦~了一声。

除了他惯用的伯莱塔,还有狙击枪,霰弹枪,手榴弹等不少玩意,弹药充足。

一边在想这是从哪搞来的,一边利索的挑了几样常用的武器,补充完弹药,琴酒顿时感觉安心了几分。

“有点本事。”

“我会记在你账上的。”看琴酒选好了,立花流从里面又翻出了一套新的通讯设备,“带上。”

琴酒此刻心情不错,他很快就带好设备后,自然地坐到了驾驶位上,扭头问:“去哪?”

“去港口。”立花流上车系好安全带,把笔记本放在膝盖上敲打,“昨夜我查过出入港记录,没有符合的船只,附近也没有大批量转运的货车,所以那批军火应该还在港口,我需要去确认一下位置。”

立花流插上自己的u盘,打开了一个程序,是一张布局清晰的虚拟地图,地图中间有个蓝色的点,表示他们目前的所在地。

好东西。

琴酒眯起眼,心里痒痒。

“但去这之前得绕点路。”立花流表情严肃,“他们追上来了。”

琴酒勾了勾嘴角,一脸不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琴酒突然扭头朝立花流露出一个恶劣地笑容,“坐稳了。”

话音刚落,一脚油门啪地踩到底,车子宛如一道拉满的弓一样弹射出去,强大的后坐力差点撞到立花流的头。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他们在那!”

“追!!”

车子一出车库,后面就跟来了几辆车。动作如此迅速,立花流肯定对方背后有一个技术不错的人在协助。

“喂,你手机响了。”

琴酒的视线从后视镜收回,他瞥了眼插在支架式的手机,上面弹出了个框。

“是布置的炸弹。”

琴酒阴森一笑,果断按下。

轰——

远处似乎传来了爆炸声,地面隐约有些震感。一个初步的报酬,琴酒心情有些愉悦,但又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蠢货吃那种诱饵?”

那套空房离遇到琴酒的那条小巷距离不远,地上的痕迹也没法很好的清除,他们找到了痕迹后很会就会注意到晒了染血被褥的小独栋,那种几乎是将陷阱写在脸上的诱饵,竟然真的会有人傻的上钩,这让琴酒的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他们很谨慎,但也的确很蠢。”立花流耸了耸肩,“也多亏他们够傻,我们才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恢复体力,还能让我筹备好装备。”

琴酒冷哼了一声,他瞥了眼后视镜,看到后面紧跟着的车有人掏出枪探出半个身体,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在对方开枪的前一秒猛打了方向盘。车子一个漂移甩出,琴酒顺着车横向漂移的惯性趁机掏出枪,几乎都没有瞄准就直接开了两枪,一枪直接打中刚才开枪的人,第二枪打在轮胎上,瞬间车子失去平衡朝一旁撞去,后面的车反应不及直撞上去,一下子就减少了两台追击的车。

但追击的车不止两台,对方似乎下了血本,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势头,过了一个路口,追击的车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两台。

光天化日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立花流皱了眉。

这个点虽然路上车不多,但这么大声张太过明显,路上很多车主被吓了一大跳,立花流已经发现有人打电话报警了。

而身后的车穷追不舍,甚至掏出枪朝他们扫射,车身好几处被击中发出微微颤抖。

之前只觉得电视夸张,没想到亲身经历比看电影刺激多了,立花流来不及害怕,他很紧张,精神紧绷,大脑却异常清晰地高速旋转。

“路线要换,前面左拐,然后直接走。”

因为早就说好要这次听从立花流的指挥,所以琴酒没有迟疑,一脚油门踩到底,方向盘一转,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的确很酷,但立花流胃部一阵翻涌,人也差点被甩出去。

呵,他故意的,心灵感应已经暴露光了。

好想骂人。

立花流瞥了琴酒一眼,对方朝他挑衅一笑,“小鬼。”

“五分钟后,会有警车追上来。”

琴酒啧了一声,满脸不爽,看来做这行的人都很讨厌警察。

“我重新规划了路线。”

支架上的手机滴滴一响,路线被传输在手机上,琴酒看了眼记下了路线。

后面的车越来越多,形势有些不利,琴酒也不再保留,直接甩了几颗手榴弹出去,数秒后身后爆炸声震耳欲聋,还有惨叫,火光和浓烟。

但很快从浓烟中又窜出几台车,以及还有呼啸的警笛。

他们被追上了。

“低头。”

立花流迅速往下一沉,脑袋上传来几声枪响,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射到脸上。

立花流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一下。

红色的,温热的,还散发着铁锈味。

是血。

立花流回头看去,刚才还与他平齐已经被甩下去,透过后挡风玻璃能看到那个司机身体歪倒在一边没了反应。

……死了?

立花流呼吸一顿,一股无形的压力使他喘不过气。

独栋的炸弹是琴酒装的,引爆按钮是琴酒按的,手榴弹是琴酒丢的,人是琴酒杀的,但物质装备却是他提供的,虽然他没有夺取人的生命,却与他密不可分。

因为这些而死掉的人起码有十人以上,但真正目睹到尸体后,立花流才有一种‘死人了’的真实感。

【该死的!他果然有帮手!】

【先杀了他旁边那个小鬼!】

立花流顿时回神,眼里的茫然消散变得坚定。

人又不是他杀的,他只是被迫卷入了这场斗争,努力的想要活下去,大家都不想死,那就各凭本事吧。

立花流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因为【心灵感应】他接受的黑暗和恶意太多,在立花宅也是黑暗的每一天,若不是遇到了那两道耀眼的光,他早就陷入深渊爬不出来了。

所以立花流很快就丢开了心里包袱,外敌交给琴酒,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给与琴酒支援。

昨天琴酒意识还没醒的时候,立花流就知道这是个狠人,休息了一晚得到治疗恢复一些的琴酒对敌人就像是一场噩梦,但对于队友来说那就是非常牢靠的存在。

立花流发现他们在这么密集的追击下竟然还能称得上‘完好’的走在计划的道路上后,他心里有了别的想法,立即低头飞快地调出附近的地图,黑掉监控,又入侵交通系统。

“路线变更。”

琴酒扫了一眼手机,是市区的路线。但他没问原因,直接利索掉头就走。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暑假虽然不用上学,但成人仍需要上班,此刻正是出勤的高峰期,市区的车辆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在这密集的车流量中不好再动用枪火,琴酒在驾驶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他的车技和他的枪法一样厉害,见缝插针很快就把追击的人甩在身后。

上钩了。

立花流勾起唇角。

之前他们走的都是高速,没有红绿灯。如果他们转入市区,对方肯定会想通过交通系统来给他们限制,事实就是在黑入交通系统后,立花流立马就发现了有人在和他争夺控制权,但对方也是有意识的给自己收尾,一时很难抓住他的尾巴。

所以立花流特意露出弱势,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技术更高,然后在车流量最大的路口露出破绽,对方控制了交通信号,使绿灯突然变红。

琴酒眉头紧皱,两边车流量太多,闯红灯明显是不行的,而他们离路口的距离没有多远,前面已经开始排起长龙。

要堵车了。

“别停,保持速度。”

在对方控制了交通系统的那一刻,立花流就反扑了上去,抓到了对方的尾巴,再以绝对的强势把人从控制位挤了下去,红灯也再次变绿,前方再次畅通起来。

琴酒瞥了立花流一眼,忽然道:“你眨眼的频率很高。”

琴酒只是无意中发现并随口问了一嘴,平淡的就像是闲聊和好奇一样。

立花流微愣,他没想到琴酒竟然还有功夫注意到他。

人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大脑对其他事物的感知减弱,会减少眨眼的次数。

但因为直视超过三秒会触发【透视】,所以立花流不得不频繁眨眼。

“我有眼疾。”立花流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看东西久了会眼干。”

琴酒没接话,他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立花流也没在意,低头继续鼓捣。

“过了红绿灯加速,能做到吗?”

“哈,你以为我是谁。”

琴酒的口气十分嚣张,而且他的确有嚣张的本事。

黑色的车一过红绿灯速度立马提升,在这拥挤的车流量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刚加速了不到一分钟,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尖叫,轰鸣,火光。他们身后不少车被卷入了事故,但因为他们提前加速超车,所以没有任何影响。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篡改了一下信号灯。”

突然的红灯会让人反射性的刹车,而绿灯会让原本真正该刹车的人踩下油门,在车流量密集的十字路口,一场车祸足以阻挡后面追击,而立花流现在要做的就是抹去他们的身影,让追踪者无法找到他们。

“甩掉了。”

立花流嗯了一声,然后传了个定位,“在这里换车。”

黑色的车换成了白色,等驶出了很远平稳混入了车流后,琴酒引爆了原本车内的炸弹,将痕迹彻底抹去。

“该死的!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抓不住吗!”

藤田气的胃疼,他损失惨重不说,还惹上了警察!现在那警察还咬着他不放!

“可、可是他们有两个人……”下面的人嗫嚅道,紧跟着就被揣翻在地。

“两个人很多吗?!”藤田心都要呕血了,他派出去的人何止两个!他努力压制面上的愤怒,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朝身后一直在捣鼓电脑的人问道:“中村君,有查到他们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中村心情同样很糟,他冒着很大的风险背叛那个组织,若是让琴酒活着回去,他绝对会死!

该死的!为什么派出去那么多人都没有围剿成功!中村开始对藤田抱有强烈的怀疑,他怀疑藤田是故意的!故意把人放跑,他想反水!

“对面协助的技术员很有实力。”中村虽然怀疑,但他只是个搞情报和技术的,现在还需要借住藤田组的力量,等把琴酒杀了,他再把藤田组……哈!多么完美!

“错过那绝佳的时机,再想找到他们可没那么容易。”

藤田从中村这话里听出了嘲讽和指责,藤田脸上挂不住,随便交代安抚了几句就匆匆离去。

“老大,这个人真的行吗?”

“好歹也是那个组织的,再说他一个叛徒除了在我这……”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对着电脑屏的中村露出一个可怕的表情,内心把刚才的猜测给坐实了!

只是……中村额角汗水密布,面部狰狞。

到底是谁在协助琴酒!为什么两个人就像潜入大海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比起相互猜忌毫无信任可言的藤田和中村,琴酒和立花流这边倒是异常和谐,他们换了一身行头,乔装打扮了一番,大大咧咧在餐厅吃午饭。

哪里像是在逃命的人。

“唔,这家的牛肉饭味道真不错。”

琴酒已经习惯他这个步调了,甚至有点麻木,总觉得之前紧张兮兮的自己就很呆。

“你真是没有一点紧张感。”琴酒见到他吃饭时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还是没忍住阴阳了一句,“别忘了我们还在逃命。”

“琴酒酱。”立花流笑了一下,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为了避免对生命造成危害的事情而作出的行为才叫逃命。”

立花流没有告诉琴酒,他已经抓到了对方的尾巴,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监控范围下。

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琴酒,以他那难以对叛徒容忍的性格,必定恨不得直奔目的地把人杀了。

击杀叛徒并不是第一目标,所以立花流什么也没说,依旧按照自己原定的剧本进行推动。

琴酒对那腻歪的让人恶寒的称呼扭曲了一瞬,摆出一个事实,“一个钟前,我们还在被追杀。”

“是啊,一个钟前我们还在被追杀。”

“……”

琴酒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算了,吃饭。

吃完饭已经下午两点了,立花流给了琴酒一个地图路线,琴酒脸黑的好难看,“去港口而已,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去港口当然不用。”立花流打了个哈欠,靠在副驾驶位上闭上了眼,“但要在下午六点到港口就需要。”

琴酒很不爽,他感觉自己就像个陪少爷遛弯的司机,而这个大少爷竟然还打算在车上睡觉。

啧了一声,琴酒还是启动了车,照着路线绕了起来。

开车很无聊,琴酒烟瘾犯了,好几次往怀里摸,次次模空,一张俊脸又冷又黑,他看到身边闭眼睡得很香的人就来气。

好想来个急刹车把人弄醒。

只是闭眼假寐的立花流把琴酒的想法听的清清楚楚,很无语,好别扭的人。

立花流一边听着身边人的吐槽和不爽,但开车却开的更加平稳了。

忽然摆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发出‘叮’的声音。

琴酒瞥了眼,看到弹出一个下载窗口。

下载完后又‘叮’了一声,立花流睁开眼,他点开了资料,迅速浏览了一边,然后哈的嘲讽了一下。

“怎么?”

“没怎么。”浅金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感情,只有冷漠,“对方比我想的更沉不住气。”

琴酒没有细问,他没问他做了什么,就像对方也从来不好奇他背后的组织。

他们的目的清晰,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次性的合作关系。

比起敌人那脆弱的利害关系,他们之间的信赖反而更加牢固。

“你的伤怎么样?”立花流突然问,“要是打起来还能坚持吗?”

“可以。”

六点钟准时抵达港口,琴酒把车停到了立花流指定的位置。因为立花流之前的问题,他以为会有一场恶斗,但没想到却被留在了车里。

“等我十分钟。”

立花流只拿着手机下了车,很快就消失在琴酒的视线中。

看不懂。

琴酒眯起眼,这家伙从最开始就看起来从容不迫,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熟手。但琴酒也不瞎,他同样也很善于分析和观察,被枪指着的时候,被追击的时候,他都察觉到了少年的紧张,脸上蹭到血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失神和不适应。

那些从容不迫都像是少年人的伪装,琴酒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而他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月】这个少年的确十分聪明,他的技术能力的确让他有骄傲的资本,虽然指令让他一开始很焦躁不安,但顺着他的步调,那紧绷的精神竟然渐渐地沉静下来,让他有一种很意外的……安心感。

比他的任何一个搭档都要来的顺心。

墨绿的眸子里染上了欲望,他对少年起了私心,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为自己所用。

不过等那个白色的少年回来时,这个想法也就随之消散了。

虽然他们的气息很相似之处,但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看他那双眼睛就知道了,和自己一样固执的眼睛。

“办妥了?”

“办妥了。”立花流上车坐好,给了一个新的地址,“接下来去拿钱吧。”

等车停到了目标地点,立花流找了个视野开阔的高处开始凝视。

超过三秒的凝视可以【透视】,这个点位正好能完整看到眼前那栋大楼。

地上十一层,地下两层,有固定的巡逻……

大约过了三分钟,立花流眨了眨酸涩发红的眼睛,扭头与琴酒饶有兴趣的墨绿色眸子对上,心口不由得一跳。

“看、看着我干嘛。”

“没什么,就是在想你的眼睛好像会变色。”

浅金色的眸子在专注的凝视什么时,会有一层橘色调的外圈,之前他就发现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也没太在意。

“……噢?可能因为光的缘故吧。”

【借口。这家伙一定藏在什么秘密。】

听到琴酒的心声时,立花流紧张的手心冒汗,但很快琴酒就失去了研究的兴致,他这才后怕的松口气。

也是,正常人不会有人想到他是超能力者,毕竟这太超乎常识了。

“别管那些了,我来说一下计划。”

立花流掏出笔记本,很快的制作了一张张简易图。

“你等下从侧面潜入,目标是11楼藤田的办公室,电梯有人把守,你只能走楼梯上去,地下二层是停车场,这里有一百多人待命,他们装备齐全,为了避免麻烦,不可以惊动他们。”

立花流给他规划了路线,“带好你的通讯,我会远程支援你。”

说完后,立花流没得到回应,奇怪抬起头发现对方紧盯着自己,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怎、怎么,你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琴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里面的布局的。”

“哈,那还是小爷有本事。”立花流不耐烦地催促,“快点行动!”

“……呵。”

琴酒带着装备走了,等看不见人影,立花流才松了口气。

好强的压迫力,赶紧完事然后拜拜。

琴酒根据立花流的指示一路上太顺利了。每道门都会为他自动打开,巡逻的人位置十分精准,那些拐角的不好偷袭的位置,也总能利用周边设备替他引开敌人注意。

本来琴酒都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现在根本连实力的百分之一都没发挥出来。

太过顺利让琴酒反而觉得浑身难受。

还有最后一层楼,11层只有一个长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藤田的办公室,琴酒已经做好了突击进去的准备。

“等等,有人来了。”

琴酒的步伐硬生生停下,他飞快躲进楼梯间的拐角,隐藏好自己的气息。

“是那个老鼠!”琴酒低声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浑身的嗜血因子都要觉醒了,他举起装了消音器的枪,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准备扣下。

“等等!”

琴酒动作一顿,已然错过了最佳的射杀时机,对方好像感受到寒意突然回头,但什么也没有看见,这才转过身敲了房间的门。

“谁!”

“是我!中村。”

中村进去了,琴酒气的牙痒痒,“给我个解释。”

“等一个时机。”立花流揉了揉酸的不行的眼睛,再度凝视,“一会听我信号。”

之前的行动太过顺利,琴酒对他没有任何质疑,叛徒已经出现,也不用担心他逃跑,便依照指令隐藏在角落里等待。

藤田房间内。

“找到他们了?”

“找到了。”中村不动神色地靠近,他把笔记本电脑摆在藤田的桌上,在藤田的注意力被吸引时,突然暴起给他脑袋上狠狠来了一下,趁着藤田头晕错愕的空隙,利索地捆在椅子上。

“中村!你这是做什么!”藤田惨叫一声,额角的血流了一脸。

“我做什么?是你想对我做什么吧!”

中村的脸色可怖,“你根本就不信任我,甚至谋划等抓了琴酒就杀了我,不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藤田意识到什么,他脸色很难看,“你监控我?!”

“呵,彼此彼此。”中村掏出枪指着藤田,“那笔钱你放哪了?老实交出来,否者现在杀了你!”

“别、别杀我!钱在保险柜。”

藤田害怕的颤抖,哆嗦地说出一个密码,趁着中村转身时准备动作时,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下一刻藤田就被踹飞出去,连着凳子一起滚了几圈才停下,头冒金星,然后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还真有个报警器。”

琴酒的声音让藤田一下子清醒了,他一抬头就发现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中村,顿时吓得面容失色。

“别、别杀我!”藤田这回是真的害怕了,琴酒靠近他的每一步都像是催命符一般,那黝黑的枪口对准自己时,痛哭流涕地求饶,“是那家伙!是那家伙挑唆的!我是一时冲昏头……”

藤田语无伦次地给自己找理由辩解,琴酒墨绿的眼眸里只有杀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抬手,摁下扳机。

一发子弹擦着藤田的脸打在地上,藤田被吓晕了过去。

“我没杀他。”琴酒冷哼了一声,收起枪转身来到保险柜面前,路过中村的尸体时连一个余光都没给,“密码是多少?”

立花流报了个数字,琴酒打开保险柜发现里面的并不是钱,而是一个账本。

琴酒并没有打算追问立花流是怎么知道密码的,他拿起账本左右看了看挑眉。

“拿了就撤离,快点。”

琴酒把账本往怀里一塞,直接打开窗户,用工具利索地从十一楼下到地面,五分钟不到他就过来和立花流回合了。

好离谱的行动力,还好不是敌人。

本来还打算原路指引他返回的,立花流面无表情地催促他开车离开。

琴酒驱车到达目的地后愣了一下,“地铁站?”

“结束了,我要回家了。”

这就结束了?他的军火呢?钱呢?就杀了一个老鼠!

立花流已经把电脑都收起来了,他丢给了琴酒一个u盘,“货在横滨港码头,今晚两点到港,你去了就有人跟你交接,这个u盘和账本你自己好好利用,能有多少价值,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有价值的并非一定得是现金。

琴酒看他的眼神很怪异,他没有开车的锁,立花流开不开门,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琴酒,你什么意思?”

琴酒捏住他的下巴朝自己拉进,他没有很用力,因为他知道这家伙很不受力,手腕的淤青还很显眼,但这个力道很明显也不是立花流能挣脱的。

墨绿色的眼里映出少年赏心悦目的脸蛋,包含了私心和欲望的声音略微沙哑,“真不考虑和我走?比起那边你更适合这边的生活。”

立花流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拍开琴酒的手,狠狠擦了擦下巴,“不劳你费心!”

“金钱,地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要的你给不起。”

“哈……真不想放你离开。”

一个难得与他合拍的天才。

“你并不了解我。”立花流很认真道:“这次合作,我也只是为了我自己。”

琴酒眼里的私欲散去了几分,他们这次合作的很顺畅,不代表以后都会如此,再说人心难测,他生性多疑,如果靠得太近,可能终有一天这份信任感会破碎。

“行吧。给我你的联系方式。”

立花流戒备起来,“你想干嘛!”

琴酒一脸无语,“你的支票不要了?”

立花流很谨慎,“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琴酒给他报了个号码,立花流发现车门解锁了,立马跳下车,“我记住了。”

撒开腿跑的比兔子还快,一下子就扎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立花流不敢直接回家,一路上精神紧绷努力地想要听清每一个声音。

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大脑皮层感到针扎般刺痛,耳边的声音似近似远,视线也有些开始模糊了。

拉住鸭舌帽往下拽了拽,低着头摇摇晃晃地绕开人群,还记得把头发剪短染黑,又买了一副新的眼镜带上。

在外面绕了好几圈,才恍恍惚惚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一进门就被抱住了。

“哥哥!”弟弟颤抖地声音里是害怕,是担忧,还有激动,“你终于回来了!”

“这么大了还掉眼泪啊。”立花流调侃了一句,顶着一张糟糕的脸色,努力摆出没事人一样,“我们才分开了一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立花翔拼命点头,手心下意识用力紧抓着,紧张又很无助地开口,“哥哥……”

被很温柔的摸了头。

“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哥哥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又听得很清楚,声音空灵让立花翔产生了一股浓厚的困意,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好好休息吧,醒来后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

紧握的手心缓缓松开,立花翔的眸子里失去了高光,在哥哥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身体也跟着软倒下去,被立花流稳稳接住,轻轻放到了床上。

立花流亲昵地抚摸了弟弟的睡颜,将调皮的碎发捋开,俯下身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眼眸中的橘色调缓缓褪去,浅金色的眸子猛地眨了下眼,似乎对自己此刻的行为动作困惑了一瞬。

他不是刚进家门吗?怎么到卧室的?小翔……?是先睡了吗?怎么感觉好像有被拥抱过的错觉。

头好痛。

一瞬间的晕眩感,伴随着耳鸣,立花流撑在床边扶额了半响,等这股劲散去,他充满了疲惫,脸白入纸,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是超能力使用过度吗?的确,他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使用过超能力,精神也从来没有这么紧绷过,一到家松懈下来,所以一口气反弹了吗?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立花流飘飘忽忽地在客厅发现了他的屏蔽器和眼镜,带上屏蔽器后,立花流感觉舒服了很多,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

滴——

啊、好像压到遥控器了,算了,就这样吧。

伴随着电视机播放的声音,立花流的意识也开始浮浮沉沉,直到他听到一则新闻——

“……这场特大交通事故造成十余人重伤,4人因抢救无效死亡。根据现场警方调查发现,该起事故原因是极道组织……”

立花流的意识仿佛被人突然拽了一下,他睁开眼看到电视上转播的事故现场,变形的车辆,爆炸后火烧的痕迹,属实惨烈。

根据新闻转播,这件事被警方归为黑道组织之间的斗争,死者的照片打了马赛克,但立花流依旧辨认出了他们,是追击他和琴酒的那几个人。他们车上的军火是造成爆炸的真正导火线,但这点却没有被报道出来。

画面一转,跳到了医院,一直高亮的手术室,哭闹的孩童,悲伤颓废的家属。

这是他造成的局面,他是罪魁祸首。

但是……为什么他内心竟然毫无波动。

如果在手术室的不是陌生人,而是景光或者零……

浅金色的瞳孔骤然猛缩。

“啊——”

立花流痛苦地抱住头哀嚎,大脑内一瞬间挤入很多种情绪,意识彻底与世界断联。

过了多久呢,立花流不知道,他的意识似乎很清醒,但四周很黑,一抬头就能看到立花宅的佣人,他的父亲,他的继母,他的继兄。

虚假的微笑,扭曲的面庞,充满恶意地低语,贪婪的眼神。

立花流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他转头努力的逃跑,跑的气喘吁吁,小腿发软,但一抬头周围的人群不但没有远离,反而离得更近了。

不要、不要过来!

立花流大喊了一声,周围的黑暗褪去,场景变得苍白无力,然后一点点染上颜色,变成了手术室门口。

鼻息间仿佛闻到消毒水的味道,他的眼前不在是立花家的人,而是一张张各个年龄层次的陌生人。

他们很悲伤,很痛苦,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统一回头,用充满憎恨的眼神指责他,立花流惊恐极了,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忽然感觉衣摆被人扯了一下,立花流低下头,看到一个双目赤红的小女孩。

“把爸爸妈妈还给我——!”

哀哭声里充满了恨意,嘶吼声尖锐的宛如刀子从耳朵扎进了大脑,立花流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的心脏很痛,浑身都很痛。

蓦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用力往后一扯。

“回家吧。”立花英士苍白的脸上是扭曲的恶意,“我的孩子——”

“啊——!”

立花流尖叫着坐起来,额角布满汗水,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大脑的指令无法传递到四肢,只能僵硬地转动眼珠。

这是……哪里?他的家?

啪。

黑暗的房间被灯光照亮,立花流瞳孔骤缩,他看到了焦急紧张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啊!!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恐惧,害怕,宛如精神崩溃一般,立花流的声音尖锐,颤抖,慌乱地用自己的手臂挡住自己,浑身颤抖。

‘拜托了,请不要看丑陋的我。’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仿佛读到了这一句,他立马把灯光暗灭。

没有强光的刺激,立花流看似平稳了一些,但他的精神状况还是不好,嘴里一直反复念着什么,诸伏景光仔细辨别了一下,能比较清晰听到的大致有三种:不要看我、不要回去、我是凶手。

“小流,你——”

降谷零很错愕,他伸出的手被躲开了,甚至他第一次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看到了对自己的……恐惧。

这个情绪让降谷零很惊讶,让他一时间没敢确认。

太奇怪了吧,他和景只离开了五天,结果刚回东都,就被景急匆匆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小流出事了,然后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然后降谷零就看到了一个青紫的双腕,被梦魇住的立花流。根据好友所说,他给立花流换衣服的时候,还看到了后背一大片淤青。

该死的!到底是谁!

降谷零罕见地十分暴躁和焦虑,他也知道自己的情绪现在也不稳定,所以也不怪立花流害怕而远离他。比起他,诸伏景光的确很擅长这类安抚,降谷零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低声道:“我去外面等你们。”

离去之前,降谷零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拜托你了’的眼神。

诸伏景光轻声嗯了一下,等降谷零关门后,轻轻坐到了立花流的身边。

“小流。”

温柔的声音让立花流浑身一颤,诸伏景光听到了呜咽声,充满痛苦和无助。

但万幸的是,立花流并没有逃开,这让诸伏景光松了口气。

诸伏景光斟酌着词汇,他无奈的发现无论什么话,在此刻都十分苍白无力,立花流此刻的状况有点像当年目睹父母被杀的自己。

仿佛灵光一闪,诸伏景光心下一颤,‘我是凶手’这句看似无厘头的胡话,难道其实……

诸伏景光不敢细想。他此刻十分后悔自己因为一时的逃避而离开了小流的身边。

“别害怕。”诸伏景光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立花流颤抖着想要后退,却被拉回来捧住了脸,“不要逃避,看着我,调整呼吸。”

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诸伏景光很心疼,他这是第一次看到立花流如此恐惧,不安。

“深呼吸……”

房间很暗,只有许些微弱的月光洒进来。诸伏景光十分平静,声音柔和宛如春风,在他的引导下,一点一点安抚了宛如处在暴风眼中的立花流。

“冷静下来了?”

“……嗯。”立花流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被拥入怀抱的刹那,身体本能地做出了抗拒和挣扎,但很快在听到那平稳有力的心跳声时,又无比的眷恋不愿离去。

“真是吓到我了哦。”手心滑过后背感受到了湿润,明明才换过不久,又被浸湿了吗。

“昨天我回来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就直接过来了。”

他和零都有备用的钥匙,进来后可把他吓坏了。立花流满头大汗地倒在沙发上十分痛苦,他立马就要打急救电话,但立花流十分不配合,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拒绝和挣扎。最后无奈只好就地检查,发现身体并没有大碍。考虑是精神创伤的问题,为了避免持续应激,最后还是留在家里了。

安顿好立花流,诸伏景光发现立花翔在床上睡得很香,他把人拍醒问情况,结果立花翔却很茫然。

去了远足,回来后就很困,然后就睡觉了。

这很明显不对劲。诸伏景光也是知道远足的日期,距离今天都有两天了,也就是说立花翔丢失了这两天的记忆。

诸伏景光看了眼手机从昨天开始的未读信息陷入沉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事情可能只有立花流本人才知道,但看立花流此刻的状况,也有可能会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有轻微的失忆。

“遇到了……一个人。”

立花流的声音很沙哑,他只说了个开头,迟迟没有后续。

但诸伏景光从手心传来的颤抖明白,立花流没有失忆,他记得很清楚发生的事情。

或许……可能记得过于清楚了。

——【过目不忘】的弊端吗。

诸伏景光轻叹一声,“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吧。”

不想逼迫,不想让立花流再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

埋在他怀里的立花流哭了,泪水打湿了胸口的衣料,诸伏景光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处的湿润。

“秘密……”声音沙哑,听起来十分痛苦和纠结,“说好没有秘密的。”

但秘密怎么反而越来越多了呢?

很痛苦,很难过,立花流不想违背年少时的诺言,但他不敢说,他害怕,害怕眼前的人会松开他的手。

诸伏景光微愣,口腔里逐渐尝到了苦涩。之前立花流提过一次,但是他没有什么感觉,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年少轻狂的约定如同厚重的枷锁一般,牢牢地缠住了怀里的人。

【早知道不做那种约定就好了。】

怀里的人身体都僵硬了,诸伏景光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刚刚内心的想法被读取到了。

不是的,他不是那个意思……

诸伏景光很明显的慌乱了。

“……我知道的。”

被用力地抱住,诸伏景光缓缓松了口气。

“要听曲吗?”诸伏景光换了个话题,“这次和亲戚去玩,学了一首新歌,想听吗?”

“……想听。”

立花流抱膝缩在床上,眼睛却一直跟随着诸伏景光,看着他取下挂着的吉他开始调音。

吉他音色优美像一股流动的旋律,只是随意的几个拨动都十分动听,在擅长乐器的诸伏景光手里异常乖顺,伴随着景光清亮的嗓音,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宁静的感觉。

而从诸伏景光身上流淌出来的优雅知性、温暖安静,让立花流瞬间着迷。

啊……想起来了。以前在立花宅的时候有听说景光很擅长乐器,但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听到,后来开始上学后时常听景光玩贝斯,还引起了兴趣一起去琴行挑选。

当时景光给他展示不同乐器的风格,他最后对吉他一见钟情。不,或许说他对弹着吉他温暖安静的诸伏景光一见钟情。

立花流还记得自己弹了几次就说手指疼不玩了,最终也没学会一个像样的曲子,但这把琴他还是很宝贝地挂在了墙上,景光来家里玩的时候偶尔也会用来给他弹曲子。

好好听,感觉被治愈了。

景光一直都很温柔啊,温柔的包容他,允许他的小脾气和任性,如果跟景光说的话……哪怕是糟糕的自己,是不是也会被包容呢?

在曲子的最后一个音落下,立花流缓缓地讲述了这漫长的一天里发生了什么。

除了隐去了琴酒的名字以外,立花流一五一十交代了清楚。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选择了对当时来说,能最快且损伤最小的方式摆脱追击。”立花流痛苦地闭上眼,“后来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新闻,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但是看到哭泣的孩子,我才意识到……”

明明可以有更多的方法的,明明可以不必牵连无辜的人。还说什么用超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可结果呢?却因为他的一个念想和行为,破坏了许多幸福美满的家庭。

他是可恨的,是不值得同情和原谅的,他应该去自首。

立花流失神低喃,“我终究还是立花家的人,和他们一样,冷酷无情,血都是冷的,但是涉及到自己,却变的那么的自私自利。”

“我觉得自己好可怕。”

难怪琴酒说他更适合那边的生活。

他可能天生就是个坏胚,根本不配在阳光下行走,也不配遇到那么好的零和景光。

被舍弃的话……也是理所当然吧。

眸子里的生气逐渐消失了,诸伏景光呼吸一滞,他仿佛看到了初遇时那般冷漠疏远和厌世。

几乎是瞬间地,他都没有多想,诸伏景光把人紧紧抱住了。

“不是的!”诸伏景光很迫切,“这不是你的问题——”

【心灵感应】的超能力者,在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长大,根本不会对世界充满美好的幻想,痛苦和折磨伴随着立花流长大,而把他强硬地从黑暗中拉出,被迫接受这个世界的善意和美好,对立花流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呢?

事故的事情,他想说这一切都是那个坏家伙的错,立花流是被迫的,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

但这终究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的借口。

生命是无价且不可衡量的,无论何种原因,何种理由,何种立场,它都不能放在天平上衡量。

这些思绪诸伏景光并没有说出口,但他知道瞒不过一个【心灵感应】的超能力者。

“我不想让你去自首。”诸伏景光哽咽了,“终究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一个自私的人类。

立花流更难过了,他让温柔的景光为难了。

咔嗒。

门锁打开的声音。

“我说——”门口金发的帅哥叹了口气,烦躁地抓着头发,“我从开始就在门口听了,hiro啊,结果竟然你也哭的稀里哗啦了。”

抱着哭的两人都僵住了。

看到进来的人,立花流瑟缩着把自己藏在了诸伏景光的后面。

这让降谷零更加不爽了。

“我说——你好像很怕我?”降谷零很郁闷,从立花流醒来后,他就发现对他只有害怕和恐惧,但对景光却更加靠近和信任。

凭什么啊?

“……因为。”立花流声音又细又虚,“零对我来说太过耀眼了。”

从第一天开始,他就很喜欢零金灿灿的发色,耀眼的仿佛太阳一样,将他内心的黑暗扫去,有时候又会觉得太过接近太阳而会被灼伤。

认真,有责任心,又很温柔,是立花流对降谷零的认知。

降谷零在听了这些后不由得叹气,“小流啊,其实……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他撩了撩额前的碎发,金色的发色从小就给他带来了很多困扰,被排挤嘲笑,会为了去见某个人而故意弄伤自己。

“我也有很多阴暗的想法。”降谷零的笑容有些无奈,“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人类当然会有自己的私心,在任何事情的抉择上,都会优先为自己考虑,还会被情绪所左右。

“那时候是关于自己的,以及重要的人性命相关的事情。”降谷零扯了扯嘴角,“若是换做是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立花流飞快的摇头。

“出于私心,我同样也不希望你去自首。”降谷零很颓废,“啊……未来想当警察的人在说很糟糕的话。”

“但是。”降谷零的表情又变得严肃了,“这件事不得不在这完结了。”

诸伏景光还未反应过来,倒是立花流似乎很平静,“那个组织出手了。”

“没错。”降谷零点头,“我刚刚去查了一下,已经查不到任何消息了,那个组织把包括这场事故在内的所有事情都压下来了,警方也已经结案,即便你现在去自首,他们也不会再受理了。”

立花流沉默了。

“很遗憾,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只是普通的人类。”降谷零走过去给立花流一个拥抱,“我并不是为了找借口,但我还是想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如果觉得难受,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不必对自己恐惧,这个世界上比你糟糕的人比比皆是。”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再苛待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

“每个人都有可能走错路,如果你走错了,我和hiro一定会把你带回正途的!”

“最后……别让年少时的约定束缚你,这并非我们的本意。”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此刻终于沉寂下来,立花流终于有了踩在地上的实感。零和景光包容了糟糕的他,知道了他隐藏在光面下的阴暗,没有躲避,没有抛弃,而是正面接住了他,所以他也必须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让两人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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